莫驕隻靜靜坐着，聽旁人說話。

元香就覺得這人一定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吃飽了閑的吧，問東問西的。“兄弟說笑了，我夫君要有傳染病，小婦人哪能和他同桌吃飯，早跑了。”

這話說完，樓裡立時一陣話語喧嚣。所有人的矛頭指向元香，紛紛指責她不是個好女人，竟敢嫌棄病重的夫郎，就該被浸豬籠。

“你們也不看看她，就這樣，跟男人稱兄道弟的，哪像個好女人。”

莫驕讓玄旺息事甯人，但眼前的人說的不是他，是香兒，他不能忍。

元香還在解釋呢，忽聽到一聲瓷碗摔地的脆響，轉頭就見陛下胸膛起伏，眼尾眉梢都染着怒意，瞪着那些人。

一時衆人噤若寒蟬。

倒不是被聲音吓到，而是這病夫君看起來太吓人。那眼神瞧着不兇狠，卻泛着冷芒，叫人想奪路而逃。

元香怕他氣壞了，這節骨眼上，可不劃算。趕緊遞水，又催小二快點上菜，還給他順了順胸口。

莫驕吐出幾個字：“我夫人是個好女人。”

不多會兒，有人附和：“對對，人夫人都陪着來京都，瞧這又伺候周到。有些人别太以貌取人了。”

“就是呀。”

白眼男子回過頭來，語氣較之先前，溫和了許多：“皇城附近的醫館坐堂大夫，你随便找，都不差的。這味鮮樓最好吃的一道菜是鹵豬頭，屬于京都城一絕。”

白眼男人又探過身，手包在嘴上，沖元香小聲說：“帶你夫君多吃點好吃的，趁還來得及。”

元香學着他，小聲回：“我也是這麼想的，多謝兄弟。”

莫驕心想自己又不耳聾。看着香兒一點不計較的樣子，他慢慢的也平了氣。

小二端上招牌菜，吃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周圍再講有用的。元香放大嗓門，和陛下說：“郎君，咱們以後還是節省點為好，本來以為咱們這趟進京給你買藥治病綽綽有餘，誰曾想那小破院子竟比往常貴三倍銀！就這幾道菜都抵咱們邊關三月肉錢了。”

莫驕見香兒沖自己眨眼睛，他也眨眨眼，表示都明白的。

他還沒說話，就有聲音附和：“就是說呀，最近怎麼回事，味鮮樓都漲幾回價了？”

味鮮樓的幕後老闆據說是門下省的官員，加上來此的客人都是有有頭有臉的，是以味鮮樓接連漲價，大家誰都不敢明着說。

但有一個起了頭，那大家就不管了。各個宣洩心中憤懑。

小二見形勢不對，趕緊将掌櫃的叫出來。

中年掌櫃笑着賠罪道歉，表示他也不想的：“各位也知，京都城近來多了好多外來人，味鮮樓時常人滿為患，且外頭的米鋪肉店都漲價了，那在下這味鮮樓自也要跟着漲的。還望大家多多諒解，多多諒解。”

元香适時問：“請問掌櫃的，京都城好端端的怎麼來這麼多人？難道都像小婦人，帶家裡人來看病的？”

“非也。據在下所知……”

掌櫃不知想到什麼，左右四顧後，彎腰打算小聲和元香這桌說話，被白眼男子拽開。

白眼男子和元香道：“陛下想息事甯人，拉攏起義團為朝廷所用，但那幾夥人就是要造反的逆賊，賊寇，哪那麼容易為陛下所用。瞧瞧十幾人才當官幾天，就跟陛下欠了他們似的，在京都城橫行霸道，要風要雨。好好的行宮，住進去上千人不算，我聽說這周圍的空房子都被那些人租了，大家猜測他們假意投誠，還要有大動作呢。”

“對，我家就住行宮邊上，我親眼看到，每到三更天，行宮總會有人進進出出。肯定有貓膩，沒跑了。”

“可别說了，可别說了。大家夥兒還是吃飯吧。”吃了飯就趕緊走吧。掌櫃的吓得手抖，平日裡大家也都挺安分的，怎麼今日都這麼大膽。

謀逆這種話是他們小老百姓能說道的嘛，這要傳到陛下耳裡，非得一家子都被砍腦袋，挂宮城牆頭不可呀。

可大家正說到興頭上呢。再說大家都是聰明人，誰不知道陛下揚言要當明君呢，明君才不會随便砍人頭。

再說法不責衆，這麼多人，又抓了誰好。

元香湊在大家當中，又問：“上千人呀？京都城租房貴，吃飯貴，他們起義團的人都這麼富有嗎？”

一丹鳳眼道：“起義團窮着呢，我一遠得不能再遠的遠方親戚就投奔了起義團，不到仨月就回來了。據他說差點被餓死，還好跑得快。”

下巴一顆大痣：“胡說，據我所知，被朝廷招攬的三大起義團内部富有着呢。人多勢衆不說，頭領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聽說頭領都跟陛下一樣，出行有護衛，家中有成千上萬奴仆。”

元香想起她在梨花村時見過的大帥，每次前後左右都圍着人。她問，林叔告訴她是怕朝廷的人和其他組織對大帥不利。當時元香不覺得有什麼，但眼下，她有好多的疑問。

林叔說大豐收是百姓不滿暴君的暴政自發組織的，那大帥身邊許多高手從哪來的？若是培養的高手，大豐收又拿什麼培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