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對方開門，祂轉動把手直接走了進去，果不其然被一發子彈歡快的迎接了。

千鈞之際，子彈卻停留在了祂白色的衣物前一厘米處，微微冒着炙熱的黑煙，碎成了飄零落下的灰塵。

“……白發，白皮膚，淺藍色眼睛，個子很高，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祂找到……”

“投降，你隻有投降一條路可走……巴爾，我隻能幫你到這裡，你要記住最重要的一點……”

“不要心存僥幸，祂不是人類！”

同僚的遺言在耳邊回蕩，巴爾大腦一片空白，往青年身上連開幾槍，卻未造成絲毫傷害，到後面這極具殺傷力的執法槍械居然啞火了，巴爾整個人不自覺抖如篩糠……作為被特殊訓練過的卧底恐慌成這樣當然是不正常的，可人如果被一頭難以言喻的猛獸盯上，那身體便會本能的訴說出深藏的感受。

“我，我投降！”巴爾撕心裂肺的喊，“我可以說他們什麼時候來接頭！”

天使看了眼前極端恐懼的男人一眼，表面沒多大反應，隻是将那把槍随手丢了，巴爾還沒欣喜幾秒，胸膛卻突然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刀刃貫穿——

“他們說，不用留活口。”天使道。

這不是帕利基爾聯邦的法律裁定，而是底層人自己對這位“忠犬”的審判。

而且，他們已經不需要巴爾所能提供的線索了。

貿易帶來的收益比雲頤預期要大，飛速擴展的勢力深深紮根在底層，人員與金錢都充裕，情報網也向地面居住區滲透着，這樣的成績完美證明了雲頤的能力，他理所應當的成為了聯盟領袖。

底層人決定信任這位艱難誕生的領袖。

五顔六色的霓虹燈與醉醺醺的酒水浸泡了他們太久，生産者逐漸産生了厭世情緒，在疲憊中服用一粒又一粒舒緩藥時，他們絲毫不感覺幸福，在大量色情信息與繁衍政策的督促下，他們幾乎失去了維系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感情紐帶。

他們成了一種原始動物，被稱為領導者，生産者，繁育者的動物，卻難以看做是人。

寡頭們才是真正的上等人。狡猾，自私，隻負責享受與奴役，将低資質的人類定義為低賤……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底層人們就像撲火的飛蛾，無論結果如何，都竭力追求着光明。

底層勢力改天換地，被寡頭管控着的貧民們終将凝聚成一股燃燒着不屈意志的強大力量，一個鼎盛的時期即将到來，這場被壓迫到極緻的反抗，會比曆史中任何一次更加有力。

這一次，他們有統一的主旨，有領航希望的指揮官，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他們隻剩下不到五十年的時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生産線還要繼續擴大，加強守衛，确認上層軍火商能穩定供給，派一隊人去押運武器以及監視他的工廠，提高聯盟軍的武裝水平。我們現在有新能源了，把那些去搶礦脈的家夥召回來幹活，飛船駛離後，留在母星的可以開始抵制集團的産品。”

雲頤指了指這份手寫的厚厚計劃書，“重大風險預案差不多拟好了，方向其實大差不差，普通的槍火沖突不算在内，如果和那些寡頭們徹底撕破臉皮，決定投放高污染武器，意識體浸沒技術，或者植入監視者……”

“這些都是什麼鬼東西？”布蘭多兇巴巴的問，滿臉的懷疑和茫然。

“聯邦的最新武器，藍鲸娛樂帶來的情報。這些玩意一旦啟用，一場滅絕人類的戰争就是最輕後果。”雲頤和緩的解釋，“你一直認為我們的動作太鬼鬼祟祟，但生死存亡的按鈕掌控在那些寡頭手裡，我們隻能滲透，這片土地禁不起任何一點折騰了。”

“關于駐留母星的人選，你們三個當然得跟我一塊去聖維亞星，組織事務全權交由自己信任的副首領，上了飛船，還有一場硬戰要打。”

“不求你們托付的人有多聰明，隻要立場足夠忠誠，按計劃行事就沒問題。到時候把名單給我，我會面試。”雲頤扣好筆蓋道，“這件事在下個星期前辦完，我得進入訓練營了。”

“你的Omega已經把最後一條狗宰了，我的人在幫忙結尾。”蘭斯手上玩着墨鏡，突然開口，“你去訓練營，祂怎麼辦？”

“這個問題很多餘。在裡面全是我們的人的情況下，多混進一個人不是難事。”雲頤淡淡道，“訓練營與外隔絕，我們不可能完全對外界不聞不問，他能給我們帶來傳遞命令，絕對安全的渠道。”

蘭斯神色深深，複雜不明，最後突然笑了聲：“明白了。”

雲頤将計劃書拓印，裝進保險櫃：“有話直說。”

蘭斯緩緩道：“你和那個Omega其實并沒有實質關系，對嗎？雖然不知道祂為什麼會聽你的話，但祂這麼強，如果在有一天關鍵關頭不再選擇我們怎麼辦？”

雲頤動作一頓，這樣的懷疑對他們而言是合理。

這些地下組織首領度過最開始的懷疑期後，便将雲頤接納為他們的一員，自然會提醒他排除不安定因素……他們并不知曉雲頤與天使之間的那些羁絆。

“不再選擇……還能怎麼辦。”氣氛沉默下來，可雲頤看着他們，十指交叉，眉眼帶上深沉的笑意，“計劃已經開始了，隻能選擇一條路走到黑，所以，選擇相信祂。”

布蘭多眼睛瞪着這個男人，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亞爾弗列德保持着一貫的沉默。

蘭斯神色複雜的閉了閉眼，某種程度來說，她的性格其實與雲頤有一點相似，但她膽子可沒有對方這麼大，用這場牽涉數十億人類的反抗戰争作一場豪賭。

她有些恍惚，下意識想起了那些記憶，前幾個時間回溯後的發展……那些記憶的曆史中并沒有出現雲頤和白發青年這兩号大人物，她也未在死前恢複過記憶，而這一次卻不同。

這些異常，才是決定她願意加入聯盟的誘因。

而布蘭多加入聯盟的原因很簡單，他們原本是底層最嚣張的勢力，但上次金獅子軍在遊樂園的混戰大大削弱了民間威望，他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這是個生來叛逆的alpha，創辦的恐怖組織在上層橫行霸道了四五年，自然不願意就此終止行動，既然其他兩個組織都選擇入了雲頤的夥，他可不願意被排外。

聯盟誕生之後，圖徽是雲頤設計的，名字倒不是雲頤提議的，而是三個首領商量出來的，他們各自在聯盟占據了副手的位置，并戲稱雲頤為“指揮官”。

相比之下，蘭斯意外的有浪漫情懷，她提議以那顆給他們帶來機會的新資源星的名字為名。

聖維亞聯盟。

隐藏在廢墟之中的鑽石，毀滅之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