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個阿楓就是偷懶,連你的請求不肯聽。”凱安娜的父親信誓旦旦地說。
魯魯特沒精打采,有些微妙地看向他:“阿楓發燒了。”
“說不定是裝的呢!”男人立馬憤慨地說,“這些巫醫最會裝神弄鬼了!”
魯魯特歎了口氣,語氣冷淡下來:“古瑞德先生也是巫醫,這話傳出去很不好。”
男人噎了一下,随即改口:“古瑞德祭祀當然不同……”緊接着話鋒一轉,“你看阿楓連那麼重傷的人都能救活,給凱安娜治好臉上的傷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這樣推诿,還讓阿倫特驅趕我們。”
驅趕的是你,不是我。魯魯特默默想着,他感覺到肋下有些隐隐作痛,現在呼吸都會加劇疼痛……凱安娜父親給的所謂的療傷藥粉似乎沒有什麼作用。
身體地疼痛和男人的喋喋不休終于令魯魯特有些不耐煩了,腦海裡又閃過父親嚴厲的訓斥,魯魯特沉下聲音:“我想休息了。”
凱安娜父親還算有些眼力,覺察到魯魯特眉眼間的不悅,很快換上一副關切地語氣:“好好休息,要是傷口痛,我還有些珍貴的藥粉。”
凱特遠遠地聽了幾句,他雖然和魯魯特是很好的兄弟,但自從魯魯特和凱安娜交好之後,一方面出于不打擾兄弟求偶的想法,另一方面由于他自認自己和凱安娜不熟,又對她的幾個兄弟看不大慣,和魯魯特的相處就減少了很多。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男人是凱安娜的父親,據說是喬伊卡爾族曾經的藥劑師,會制作一些具有獨特藥效的藥粉,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加入星螺部落後一直聲名不顯。
凱特的大腦飛速轉過很多東西,盡管朵朵說他近來穩重了一些,但還是不大聰明,時常轉不過彎來。
譬如,他就想不明白凱安娜的父親為什麼要在魯魯特面前诋毀阿楓?他和阿楓似乎無冤無仇,甚至凱安娜之後還要指望阿楓的幫助。
同時在凱特看來就算對方年紀大些,在族裡的地位肯定是比不上阿楓的,為什麼會如自居高位一般地對阿楓指指點點?難道是倚仗魯魯特嗎?
但雖然魯魯特是族長的兒子,但并不是指定的繼任者啊。魯魯特還有大哥昂科和二姐艾可西雅,都已經成年,目前看來納奇爾還在培養他們。
抓抓腦袋,凱特決定放下這些,他直覺自己帶着妹妹找上門理論不是個好的決策,不如回去告知阿楓,或是問問父母的主意。
随着暮色降臨,篝火宴會在沙灘上開始,火焰閃動的光芒和肉食流淌的香味刺激着人們的視覺和嗅覺,辛勞了許久的族人們放下心中的重擔,開始歡歌笑語,享受難得的娛樂時光。
海獅和海狗肉的味道并不太好,就算經過腌制還是有一種難以去除的膻味,不過勝在量大管飽還免費,大部分普通族人吃得依舊很開心。
當然他們更期待的還是晚上由族人宣布每個參與狩獵的人所能分得的戰利品。
以星螺部落的生存現狀,絕大多數資源依舊是部落共有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合理的分配使用以維持整個部落的存續。
但曾經是大部落的喬伊卡爾族群,背靠環島生活時,相比更為豐富的物資使得每家每戶都能獲得屬于自己的财産。
他們加入星螺之後不知不覺也讓星螺族受到了影響,而當時的族長和祭祀認為族人能獲得屬于自己的物資增加了族人們勞作的積極性,因此在資源豐富的時節裡,族内的物資分給族人們的占比會更大一些。
像海獸皮毛、骨骼和油脂這樣珍貴的物資,族人們自然希望自家能獲得越多越好。
不論之後是拿到集市上換取自己需要的物資,還是留着以備暴風雨季節的不時之需,都是極好的東西。下一次想要有說不定要數年之後去了。
不過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也有部分族人顯得有些沉悶。他們大多數是在狩獵中受重傷者的直系親族。受傷的人大多都是家裡的青壯年,按阿楓的話說還未脫離生命危險,對親人的擔憂和對未來的焦慮使他們顯得有些消沉。
獵殺的六頭雄海獅,盡管族人們盡力在獵殺時不去損壞皮毛的完整性,但畢竟面對這種兇獸,性命還是放在首位的,有時顧不上這許多了。
因此隻有四張破損不算多的雄海獅皮,剩下兩張皮都有較大程度的破損,用于市換的價值因此折損了許多。
作為出力最多、擊殺數也最多的人魚能分到的獎勵自然也多。每條人魚因此能夠分得一整張較為完好的雄海獅皮。盡管很多族人都十分眼熱,但對于這樣的分配并無不滿。
納奇爾将剩下的一張完整皮毛作為公共物資儲存起來,和三個表現突出的族人分了剩下的雄海獅皮毛。
随後是二十張雌海獅皮和三十二張海狗皮,其中的三分之二都會分配給族人們,讓幾乎每個出力地家庭都能拿到一張獸皮。
随後以差不多的分配方式瓜分了油脂、獸骨和沒吃完的獸肉。來領取物資的族人各個興高采烈,笑得合不攏嘴。
凱特去領了自己和父母分得的一張雌海獅皮,數公斤的油脂塊和獸肉獸骨。光是其中的肉食就足夠他們一家四口食用近兩個月了。
凱特和阿麗娜快樂的清點自家得到的油脂,扭頭看見扛着巨大雄海獅皮的阿倫特面無表情的走過,趕忙湊上去打招呼:“阿倫特!”
阿倫特看見他,稍微頓了頓腳步,側頭看過來,示意他有屁快放。
凱特:“阿楓呢?怎麼沒看到他來?剛剛族長還說多虧了他這次狩獵才能這麼順利,有一張雌海獅皮分給他的。”
阿倫特聞言毫無喜色,隻是毫無波瀾地說:“阿楓病了。”
“病了?!”凱特聞言大驚,嗓門不自覺地變大了,“上午不是還好好的呢?”
阿倫特皺着眉頭,顯得也有些失落,難得的有些欲言又止:“不是普通的生病……是詛咒。”
凱特瞪大眼睛,顯得有些呆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詛咒……誰的詛咒阿楓?他還好嗎?”
阿倫特搖搖頭,沉聲回答:“我不清楚……阿楓還沒醒,我先回去照顧他了。至于獸皮,你去和族長說,等阿楓醒了我們再去拿。油脂你去幫我領,剛剛朵朵和我說想借阿楓的鍋熬油,你們幫我一起熬了吧。”
凱特愣愣點頭,看着阿倫特快步離開後,心中湧現出一股怒意:是誰竟然詛咒阿楓?!
凱特立馬将消息告訴了父母和朋友們,很快整個部落都傳開了這個消息,至于引起了怎樣的轟動,此刻正窩在皮毯子裡看阿倫特搓洗海獅皮的阿楓并不清楚。
阿倫特脫去了上衣,雙手捏着一塊沾了草木灰的海面正十分用力的搓洗海獅皮的内面,将上面留有的血污和皮脂撕下來。
人魚流暢的肌肉線條在阿楓眼睛裡躍動,踴躍起伏的背脊更是令人挪不開眼睛,還有飽滿結實的胸腹肌肉讓人血脈噴張。些許汗珠沿着肌肉間的溝壑一路下滑,誘發出一連串的迤逦遐想。
阿楓摸摸鼻子挪開視線,有些懷疑阿倫特是故意的。
用手指逗逗在木盆裡的褐巨藻,異植像是直立起的蛇一樣追随者阿楓的手指前後晃動着。
“餓不餓?”阿倫特出去沖洗完海獅皮将它晾曬起來,回到屋内問阿楓,“我現在去拿一些烤肉回來吃。”
阿楓摸摸肚子,雖然沒有很餓,但不妨礙想吃東西,于是點點頭。
阿倫特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分鐘就拿來了一大塊剛剛烤制好的腿肉,雖然有些腥膻味,但油脂香味還是勾起了阿楓的饞蟲。
阿倫特用小刀切了一片肉遞到阿楓嘴邊,溫聲說:“小心燙。”
阿楓就着阿倫特的手咬住那片肉,慢慢咀嚼着。
海獅雖然看上去十分肥胖,但皮脂層之下的肌肉十分結實,這肉吃起來有些幹柴又十分有嚼勁,咀嚼了半天阿楓才咽下去。
“還算不錯。”阿楓對食物的要求不算很高,這樣的肉食在上輩子他也很少能吃到。不過和此前阿倫特抓回來的鮮美海魚相比,高下立判。
阿倫特撕下一大塊肉随意咀嚼了一下,微微皺皺眉就咽了下去,隻說:“還是海豹更好吃一些,但海豹在很冷的海域,我們很少能碰到。”
兩個人就這麼閑聊着分食完烤肉,阿楓又吃了點果幹壓壓口裡的膻味。
“我猜明天就有人來找你了。”阿倫特清理了一下自己,吹滅桌子上的油燈,鑽進阿楓溫暖的被窩。
“那就讓他們來吧。”阿楓露出一個微笑,“咱們都準備好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