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你命真好’?滿臉狐疑的謝琅華搶過謝母手上帖子,原是陳清臣母親邀他登府做客,順帶瞧瞧新蓋的暖閣合不合乎心意。
謝母眼神都幽幽了,續道:“投了個好胎,打小錦衣玉食,長得又撥尖好看,爹娘仁慈,兄長寵愛,唯有一件退親吧,結果轉頭又得了另一樁頂頂好的親事。準夫婿鶴立雞群,位高權重,前頭知道你喜歡擺弄花草,後頭暖閣就蓋起來了,還巴巴冒着大雨送你回府,連自個淋濕都顧不得了,隻顧着你别着涼,啧,這麼好的夫婿怎麼偏生讓你碰着了呢?”
的确,比男人職權高的沒他年輕;比他年輕的,沒他權柄在握。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要手段有手段,這麼好的人打着燈籠都難找!
謝琅華點頭:“娘說的對,我是命挺好的。”然後施施然起身,做勢要走。
謝母:“你做什麼去?”感覺他沒憋着好,果真下瞬謝琅華抿嘴說:“我去書房找爹,跟爹說您覺得自己嫁的不夠好。”
前者撲過來就錘,早有準備的謝琅華轉身就躲了開,謝母哭笑不得指他笑罵道:“好你個謝嬌嬌,挑撥爹娘關系對你有什麼好處?”
‘謝嬌嬌’是謝琅華乳名,因為他小時候就一身雪膚墨發跟個玉人兒似的,謝母出于對女兒的執念便取了這麼個名字。因為太羞恥,稍稍懂事的謝琅華死活不許他們再喊,也就謝母拿他沒轍時喊兩句臊他出氣。
比如現在,謝琅華舉手投降再不敢打趣謝母了,躊躇倚過來問:“娘,我們去麼?傳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婚期就一個月了,按理這時候不是要避嫌麼?聞言,謝母沒好氣白他眼道:“瞧着你年紀小,怎麼比我這半百的人還迂腐?再說,我們去可是正兒八經有正事的,避的哪門子嫌?”
陳清臣所居府邸因在東城,是以被戲稱一句‘東陳府’,謝府馬車雖未大張旗鼓,卻也并未特意避人,就同尋常交好人家上門拜訪一樣。陳夫人強撐病體在花廳接見了她們,謝母心驚對方病容消瘦,謝琅華記得他上輩子見過陳夫人一次,雖同樣病體沉疴,但瞧着比記憶中的精氣神要好一些。
“琅華。見過陳夫人。”
頭發灰白的年老婦人扶着軟枕,眼神溫和,未語先笑道:“好好,免禮,快坐。”說着手一揮,旁邊婆子奉上見面禮,盒子摞成老高,打眼一瞧足有五六個。謝母怔了下正待婉拒,前者微微擡手:“夫人務怪。原本,合該是我登門拜訪的,但身子不争氣,平白累得夫人跑一趟,一些薄禮你要不收,我是沒臉見人了。”
謝母笑着回:“夫人這是哪的話?您身子要緊,誰來誰去的不講究那多,到是我家琅華,日後還要勞您多擔待才是。”
“夫人說笑,這是我兒天大的福份。”
畢竟都是内宅婦人,不多時便找到了共同話題,還嫌杵在旁邊的謝琅華礙眼,把人指使了去瞧暖閣。暖閣位置離主院不遠,打眼瞧着已經蓋的差不多了,旁邊管事謙卑說道:“六爺說了,公子要有不滿意的盡管提,一切都按公子的喜好來。”
“不用改繕,這樣就很好了。”确切的說,遠超他心中預想了,比謝母給他蓋的暖閣還要好很多那種。
管家越發恭敬,躬身笑道:“公子喜歡就好。不枉六爺私下找了工部來修。”
謝琅華有些驚詫。‘工部’是朝庭部門,那是公器,他是該驚歎男人權柄驚人,還是該說大材小用?
管家把謝琅華神情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領着人大約瞧了遍,以憩腳為由把人領去另一房間。推開門退到一側,道:“這裡是六爺的書房。小的就不進去了,裡面已經準備好了茶點,公子有什麼需要,盡管喊一聲便是。”
已經跨進去一條腿的謝琅華趕忙退回:“書房重地,我進不合規矩,煩請管家領路去前廳便是。”堂堂閣老的書房豈是随便能進的?要無意瞧見什麼密涵公文的,他可擔待不起。
管家躬身:“公子隻管進便是,這是六爺親自吩咐的,說是您來了就請到書房一覽。公子請。”
對方親自吩咐的?看管家不似撒謊,謝琅華遲疑下進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