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義十六年秋,大祁皇帝宣各地藩王進京。
莊姝便是這年随平陽王妃入京的。
一行人抵京已是初冬。
按說她們早該進京,隻因莊姝路上感染風寒,生生晚了月餘。
“前面就是西郊營地了。”彭尚武騎着馬,隐約可見遠處飄蕩起着的明黃色旌旗,亦是皇家的象征。
聞言,莊姝撩開車幔,見四周是廣闊的草地。
迎面刮來一陣寒風,她又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阿姝風寒尚未痊愈,還是不要吹風為好。”彭尚武關心道。
“大夫說我已無礙。”莊姝探出頭,好奇地問:“尚武哥哥,到了營中可能騎馬?”
“自然。”
這時馬車裡又探出一人,彭尚意說:“聽說各地藩王都來了,營中豈不熱鬧!”
“自是熱鬧非凡,你性子莽撞,進了營地需得謹慎,萬萬不可沖撞了貴人。”面對自家妹妹,彭尚武擺起兄長的威嚴警告她。
彭尚意打小不知闖下多少禍事,好在阿耶阿娘和兄長看管嚴厲未犯什麼大錯。
可如今入了京卻不同,遍地的皇親貴胄,彭家長輩怕她惹出禍事,讓她收斂性子的話不知說了多少遍。
彭尚意總歸是聽煩了的,隻敷衍作答。
繼續前行了一段路,終于到了營地。
護送平陽王妃等一衆人入京的馮都尉出示腰牌,守衛的士兵确認一行确是平陽王府的人,很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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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王與世子月前已入京面聖,穆竣此番未能親自去迎母親則因他前幾日約了同八皇子等人賽馬。
穆竣自幼随平陽王出入兵營騎馬弄槍,習得一身好騎術。
從前在涼州已是佼佼者,到了京城才明白一個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幾日前營中辦了場賽馬,穆竣輸給輔國将軍家的三郎栾濯,教他郁悶了好幾日。
今日又有場賽馬,可到了才知栾三郎随他二哥去了東宮。
盡管奪魁,穆竣也顯得興緻缺缺。
現下以八皇子與穆竣等人為首,一幹人騎着馬回了營地。
穆竣同側有位頭戴帷帽的姑娘,微風将面紗吹得半遮半掩,依稀可見面紗下明豔動人的面頰。她聲音清脆,說話帶着不容人拒接的架勢:“過幾日皇後娘娘要舉辦馬球賽,你便與我同隊。”
此女是孟家二娘,名喚青徽,姑母乃當今皇後。
不待穆竣回答,他身旁八皇子便開口揶揄:“這人阿姝長阿姝短,如今誰不知他有個善騎術的好妹妹。馬球嘛,他自然是要和他妹妹強強聯手。二娘,我早叫你好好練習騎術。”
孟青徽黑了臉,但她還是看向穆竣,靜靜地等着他的回答。
可穆竣卻失神地望着别處。
“前面是平陽王府上的車隊,恐是我阿娘已到,我須得先行一步,諸位失陪了。”穆竣突然說道。
遠遠見尚武和尚意,穆竣雙腿一夾,驅馬向前奔去。
“尚武。”穆竣高聲呼喊道。
彭尚武與彭尚意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為首馬車内,平陽王妃隻堪堪掀了車幔。
“阿娘。”穆竣快速下馬,上了馬車。
“阿娘一路辛苦。”
一月未見,平陽王妃卻覺他又高了許多,此時他坐在馬車内兩腿微屈,倒顯得拘着他。
又瞧他左右環顧,臉上有困惑好奇之色,笑道:“阿姝怕過病氣給我,一直坐在後面的馬車内。”
穆竣眸光亮了亮:“阿姝現下身體可好了?”
平陽王妃一手扶額,她這幾日又犯了頭疼的毛病,趕緊打發了他:“你且自己去看吧。”
穆竣跳下馬車,重新跨上了馬。
他牽着馬缰慢慢繞到平陽王妃後面的馬車旁,望着一動不動的車幔卻不開口。
又行了一段路,一旁的馬車内始終沒有動靜傳出。
終是穆竣憋不住開口道:“怎不見你向我問好?”
車内随即傳來幾聲咳嗽,車外的人不由緊張起來,“風寒還未好?”
車幔在這時被掀開,莊姝含着笑意的眸子便與穆竣對上:“世子不開口我又怎敢說話呢?”
穆竣見她面色紅潤,不似生病的樣子,又見她眼中有狡黠的笑意便知自己被她戲弄了。
穆竣臉上卻無怒意,滿含笑意道:“從前怎不見你如此對我。”
“尚武哥哥說過‘入了京就要講規矩。’”
“那是在外人面前!”瞧她一臉捉弄他的樣子,穆竣語氣也輕快起來。
倆人說了一路話,莊姝瞧他騎的馬,毛色光亮,四肢強勁有力,眼底露出贊賞:“這是你在京中買的馬?它定是匹好馬。”
穆竣不禁輕撫了一把鬃毛,可以看出他對這匹馬也是十分疼惜喜愛。“這是太子殿下賞的馬,我們幾人都有。殿下馬場裡好馬數不勝數,你若是喜歡,找機會我再向太子殿下讨要一匹。”穆竣所指“我們幾個”是此次同入京的幾位藩王世子。
“不可。”莊姝果斷拒絕道。
她平白無故如何能得太子賞賜。
穆竣卻堅持:“太子殿下人很好,要是我過幾日赢了馬球賽,他一定會同意的。”
“過幾日有馬球賽?”
“是呀,皇後娘娘籌辦的。”
“你也要上場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