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莊姝梳妝完畢,正用早膳,忽聽帳外傳來轟隆隆的響聲,由遠及近,似乎是什麼大物朝她們這個方向滾來。
雁遠和長琴聽到聲響随即去外面查看,隻見雙珑帶着兩名侍女推着一個不曾見過的木車向她們這邊走來。
雙珑沖兩人招招手,二人忙上前,“快快将此物推到娘子面前。”
雁遠和長琴不知這是何物,可雙珑姑姑既吩咐,二人隻好照做。兩人各扶一邊,推着這大物往帳内去。
雙珑跟在二人身後進了帳。
莊姝一臉詫異,“雙珑姑姑,這是何物?”
雙珑笑道:“這個叫四輪車,是京中一位木匠琢磨出來的,聽聞是木匠母親腿腳不便,他便做了四輪車給母親使用。成钰公主得知你腿腳不便落地,便差人将這個送與王妃,想必就是給你用的。”
莊姝更為詫異,她與成钰公主從未有過交集。
四輪車顧名思義,底下有四個木輪,車身方方正正,人坐于車中央,将左右木闆翻至身前,能起到保護作用。
雙珑連忙将這四輪車的用法告知三人,又将莊姝攙扶坐在車上,由雁遠和長琴推着在帳中走了兩圈。
幾人都格外高興,莊姝臉上也展露出多日不見的光亮。
雁遠道:“成钰公主當真是活菩薩,那日娘子被救下山就是公主遣了太醫來為娘子醫治,如今又送來這四輪車,娘子終于可以出帳了。”
莊姝也當成钰公主是個有善心的人,對雙珑姑姑說:“待我好了我定親自去拜謝公主。”
雙珑隻淡笑,又細問了莊姝這幾日的起居用藥,方帶人走了。
有了四輪車,用過早膳後莊姝便讓雁遠和長琴推着她出了帳子。
許久未出門,莊姝被一陣冷風吹得直哆嗦,長琴見狀忙回帳中拿了圍脖替她戴上,又替她将白色大氅緊緊系上。
才走出不遠,便見穆竣帶着左逸急急往這邊來。
穆竣似乎已經知道成钰公主送四輪車一事,隻是他也沒見過這物什,好奇地圍着車打轉,一面道:“這車做得真巧妙,有了這車我就可以帶你出去玩了。”
莊姝自他來了便消減了笑意,聽此言也未作應答。
穆竣并未察覺莊姝的沉默,隻一心撲在她能出帳的喜悅中,連說了好些話,都不見莊姝回應這才有所察覺。
“可是腿疼了?”穆竣俯下身問道。
莊姝搖搖頭,“眼看天越來越冷,你也不必日日來看我。”
“怎的?難道日日見我,阿姝也看煩了麼?”
他不過一句笑言,見莊姝不應,似乎當真有這緣由。
穆竣臉上笑意消散,問雁遠與長琴:“你們娘子這是怎麼了?可是你們照顧得不好?”
二人忙跪地請罪。
莊姝卻喊二人起來,“雁遠和長琴是我的婢女,你沖她們兇什麼?”
穆竣卻道:“她們二人是平陽王府的家奴,我怎訓不得?”
莊姝微仰着頭,與穆竣對視,兩人都互不妥協。
見雁遠和長琴跪在地上打顫,莊姝便将四輪車的左右木闆挪開,作勢要站起來自己走。
穆竣與莊姝一同長大,深知她的脾性。
見她扶着腿站起來也顧不得兩人還在置氣,上前攙扶着她道:“好了,是我說錯了話。雁遠和長琴是你的婢女,我下次再不會越過你去責罰她們。”
莊姝推開他,“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許碰我。”
穆竣忙高擡兩手,“隻要你坐回車内我便不碰你。”
莊姝知道自己的腿還不能下地,剛才也是心急沖動,這會兒冷靜下來,她斷然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見她坐回四輪車,雁遠和長琴還伏地不起,穆竣道:“還不快起來帶娘子進帳!”
二人這才起來,一左一右推莊姝回了營帳。
穆竣跟在她們身後,在莊姝帳外躊躇,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
見長琴打了簾子出來,穆竣将人喊到一旁問:“阿姝今日怎麼了?你可知她為的什麼事不高興?“
長琴茫然地搖搖頭,她當真不知。
起初雙珑姑姑帶着四輪車來時娘子并無不快,直至見了世子,娘子臉上才露出不對的神情。
可這話要如何說與世子?說了不是又讨罰嗎?
穆竣問一句長琴便答不知,頭搖得似撥浪鼓。
穆竣見她這樣子也知問不出什麼了,心底正窩火,可想到方才莊姝護着這倆小丫頭的氣勢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揮手讓她走了。
他在莊姝帳前徘徊數次,最終還是憤憤地離開了。
長琴扒着簾帳隻敢露出眼睛小小的一條縫,直至看見穆竣離開才松口氣,“娘子,世子走了。”
她有些不解地望向莊姝。
娘子與世子從未鬧過如此大的争執,雖然她也不懂其中緣由,但她一心隻向着自己娘子。
現下世子走了她當娘子會高興一點兒。
可當她望向自家娘子,卻見娘子并無高興的神色,反而臉上布滿愁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還欲說什麼,雁遠在娘子身後拼命沖她眨眼,她便知時機不對,閉了嘴。
公主帳中。
成钰斜倚在榻上閉目假寐,四名婢女悄無聲息地将膳食放置桌案,随後退立站在兩旁等候公主吩咐。
此時帳中仍浮動着淡淡的熏香氣息,蘇如手持一枚葡萄花鳥紋金香球,别看隻是小小一枚,卻耗費了宮中數位禦醫的心血。
“殿下,香球替您拿來了。”
成钰這才睜開眼來,她伸出手,蘇如便将那枚精巧絕倫的香球遞至她掌中。
成钰将香球湊近鼻尖嗅了嗅,果然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香味。
蘇如道:“這是方禦醫今日為您調制的,方禦醫知殿下近來睡不安穩,特調了此香用以助眠。”
成钰将香球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宮女們見她要起身用膳,忙上前替她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