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康長公主眼中閃過贊賞之色:“這株山茶産自南國,去歲才引進大祁,一株在本宮花房,一株在宮中花鳥房。”
莊姝不知一挑就挑了個稀罕物,長公主花房也才一株,想必她也是極喜歡的,她不欲奪人所好,正要改換山茶旁邊一株牡丹花。
卻聽長公主已叫人記下,待她們回府,一并叫人送去平陽王府。
“山茶喜好溫暖之地,如今這般寒冬臘月,要将其至于接近地龍處,待開了春,天氣暖和起來便可放在室外。”
莊姝一一記下。
有莊姝在前,後人也就不再推辭,紛紛選了喜愛的花束。
一時花房内喧雜吵鬧,衆人煞是歡喜。
此時婢女來禀,廳中已設好宴,請長公主與諸位夫人小娘子入座。
“今日怎不見長樂郡主?”
“今日我在府外還見到成钰公主的馬車,到了長公主府卻不見公主。”
幾個年輕的小娘子走在後頭,低聲私語。
見莊姝沖她們看了過來,俱都沖她瞪眼。
這幾位小娘子一同在京中長大,來往頻繁關系也親厚,加之今日長公主對莊姝喜愛之情溢于言表,她的風頭太盛自然招來了不滿。
穿過水榭長廊,便到了今日的宴廳。
各府夫人攜自家小娘子依次入内。
廳内已有一大一小二人。
正是方才幾個小娘子提到的成钰公主與長樂郡主。
“阿娘,我與成钰阿姊等你許久,你總算來了。”一個七八歲左右,紮着雙垂髻的圓臉小娘子撲向瑞康長公主。
長公主一把将她摟住道:“今日可有淘氣?”
長樂群主搖晃着小腦袋:“阿瑤今日可乖啦。”她拉着長公主落座。
長公主笑着随她坐下。
衆人見上首左側坐着的婦人正是成钰公主,欲要行禮。
成钰卻懶懶揮手,教衆人不必多禮。
她自邙山回來後一直在府中安胎,近來覺得身體大好了,醫官也囑咐她平日可稍加走動,以便日後生産。
她得知姑母要辦宴席,想着許久未出府,今日便也來湊一湊熱鬧。
衆人依次落座,婢女們手持各式托盤,将佳肴一一呈上。
十二折花卉屏風後傳來歌妓奏樂聲,嘈嘈切切,幽婉動聽。
席上菜肴做得極為精細,一道炙烤羊肉切做拇指大小一塊,吃起來不必擔心吃相不雅。
菜肴一道道呈上又撤下,七八個來回,莊姝吃得微漲,幹脆放下筷箸,喝了幾口熱茶,身上暖烘烘的。
忽覺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莊姝擡眼望去,是成钰公主。
二人目光交彙,莊姝抿唇微笑,這般最不會出錯。
成钰撐着手倚靠在憑幾上,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毫不避地盯着莊姝。
莊姝避開她的視線,卻仍覺如芒刺背。
她捉摸不透成钰公主是何意?在此之前他們從未打過照面。
不過今日細看,公主與太子眸子長得十分相像,且二人身上無意識地釋放出身居高位的凜然之氣。不似瑞康長公主,看上去便是一位十分和善的長輩。
莊姝避之不及,為躲開成钰視線,她隻得垂頭慢悠悠呷着茶。
忽地她腦中閃過一輛四輪車,她居然忘了當初自己腿受傷依賴的四輪車是成钰公主交由王妃再送到她面前的。
想是成钰公主今日認得了她,想起了這樁事。
近來雜事多,她竟将這事忘了!
莊姝腿好之後原要親自去拜謝成钰公主,可當時公主身體微恙已先行回了公主府。
再後來進了京,因平陽王府與公主府并無往來,她若是貿然前去拜訪又不妥。
拜謝公主一事便一直擱置。
莊姝臉上不禁微熱,實是她的疏忽。
她擡眸望去,成钰公主已瞥開視線,正側頭同長了郡主說話。
莊姝心下有事,便一直記挂着。
直至宴席散了,莊姝一直沒有機會親謝成钰。
天擦黑,夫人娘子們一一辭别長公主,感謝長公主今日的款待。
長公主府的下人們将各府挑出的花從花房中搬出,一道送至各府上。
“公主殿下。”公主府的馬車已備好,蘇茹攙着成钰正欲離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成钰側腰回頭,見是莊姝,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莊姝上前福了一禮道:“民女拜謝殿下的恩情。”
成钰勾了勾唇角,“哦?莊娘子要謝本宮什麼恩情?”
莊姝忙道:“多謝殿下送來的四輪車,令民女免收日日躺在床榻之苦。”她不免又想起初受傷卧榻的日子,恐怕隻有常年卧榻之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痛苦。
成钰眸光微亮,想起當日受太子之托将那大物送去平王妃處不覺好笑:“既如此,本宮便承下娘子這份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