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戲谑一笑,拿捏得度,不輕不重道:“我也頗為喜歡。”
“如此看來這小娘子确實招人喜歡,今日宮宴便叫平陽王妃領她上前讓我也看看。”皇後聽得二人如此說,自然對莊姝也産生了好奇。
豈知皇後這念想落了空,今日莊姝并未去宮中赴宴,反倒與彭家兄妹跑出王府去了雲霄樓夜飲。
安仁坊,平陽王王府一處花房中。
彭尚意百無聊賴地把玩着一片橢圓的嫩葉,她見那葉子飽滿光滑,忍不住拿指尖在青綠葉上掐弄起來,偏她玩得高興沒把握好力度,在嫩葉上留下一個月牙形狀的指甲印子,不由驚得“呀”一聲。
莊姝扭過身,她雙手還罩着棉布手套子,正撥弄着花盆中的泥土,見她呼喚不免問:“怎的了?”
彭尚意心虛地收回道:“無事!”
不待莊姝轉身,彭尚意又問了一遍:“阿姝,你當真不去宮中赴宴嗎?”
“自然是真的。”莊姝說:“宮中人多規矩多,哪裡有在宮外好玩。”
彭尚意便放下心了,歡快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出府?”
莊姝瞧了瞧門口,不急不慌道:“待阿福回來。”
過了半刻鐘,花房門口的厚簾子便被人掀了起來。
阿福探着腦袋進來道:“娘子,王妃和世子出府了。”
莊姝便卸下了手套子對莊姝道:“走,我讓人喊上尚武哥哥,咱們出府去!”
彭尚意忙站了起來,挽着她的手道:“那你快去換身衣裳。”
莊姝在花房中隻穿一件舊襖子,她險些就忘了,還好尚意喚住了她,便又回屋換了身衣裳。
待莊姝換好衣服,彭尚武已等候在院外。
三人便套了府上的馬車往雲霄樓去。
“阿姝,那間鋪子的衣裳我見過,當真漂亮極了,可惜我阿娘怕我亂花銀子,出門時并不敢多将銀子給我。”尚意撩開車幔,望着街邊一間三層樓高,四間鋪面的衣帽肆。
莊姝擡眼望去,尚意所指的便是當日她與肖九娘買衣裳的那家店鋪。
莊姝沉吟片刻,眼睛突然亮起來:“三月便到你生辰,不若我去那鋪子裡買條襦裙贈你。”
彭尚意又是驚又是喜,扯着莊姝的胳膊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要應下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臉上還是堆着笑意道,身子愈發挨近莊姝:“多謝你的心意,可是京城的物價尤為高,這間鋪子也是出了名的高價。縱使我歡喜,也不能叫你替我買。”
“哦——既如此,日後便叫你曹家哥哥替你買吧。”莊姝狡黠沖她一笑。
莊姝口中的曹家哥哥是彭尚意母親娘家嫂子的侄子,二人進京前已交換庚貼,定下了這門親事。
彭尚意是多麼率性灑脫一小娘子,聽了這話也不由漲紅了臉,先是作勢在車内給了莊姝幾拳,又怕當真打疼了她,改将手在她腰腹部輕撓,嘴上還叫喚着:“好你個阿姝,我體恤你,你……你竟拿曹家哥哥取笑我。”
“嗳——嗳——我錯了!彭女俠饒命,快饒了我吧!”莊姝别的不怕,最怕這招,于她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便也不鬧了,忙向尚意告饒。
彭尚武騎馬跟在馬車旁,聽到莊姝的呼喊便急急高聲道:“尚意,莫要欺負阿姝!”
此時兩人的玩鬧也止住了,臉上都挂着笑。
忽地聽見馬車外哥哥這樣一聲呵斥,彭尚意在馬車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莊姝怕尚武誤會,忙撩開車幔,露出半個腦袋笑說:“尚武哥哥,我們隻鬧着玩呢。”
她看向他的眼中帶着俏皮的笑意,眉心點着似花瓣的花钿,是與以往不同的妝容,卻更襯她的姿容。
彭尚武與她眼神一觸,隻覺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腦子裡也是一團軟線,隻好嗯嗯啊啊地應答着,實則他已将原先要說的話全然忘了。
好在他帶着氈帽,不叫她看了自己失态的模樣。
莊姝見彭尚武兩側肩頭都落了白霜,想自己和尚意在馬車内又有暖爐又有手爐,當即覺得不忍。
彭尚武的馬與她們二人乘坐的馬車靠的極近,莊姝便将自己我在掌心的手爐遞了出去:“尚武哥哥,這個給你。”
彭尚武見到那細緻精美的手爐,知道那是專屬于她的物件,當即搖頭晃腦,“萬不可。”
莊姝堅持,将手爐推了推道:“你将這手爐握在手中就不覺冷了。”
彭尚武呼出一口大白氣,扯動着自己僵硬的臉頰露出一個淺道笑:“我不冷。”說完,不禁握緊了手中缰繩。
此時街邊有幾個穿得花紅柳綠打馬行過的郎君,觑到眼莊姝便覺眼前一亮。
幾個人目光頗為放肆,欲要上前認識一番,被一側尚武兇惡的眼神威懾回去。
莊姝見他目視前方,顯然就是不想搭理自己,隻好歎了口氣。
她望着沿街的酒肆問道:“咱們快到了嗎?”
彭尚武這時才扭回頭來,“你餓了?前面便到了。”話落,他便叫車夫提提速。
莊姝張張口,原是想說若他跟着她們走得慢可以自己先騎馬過去。随即想到三人一起出門還是不要走散得好便放棄,隻對他微微一笑應聲好。
彭尚武見她縮了縮脖子,忙道:“外頭冷,莫要探出頭來。”一面怕她受涼,一面又不想教她露面。
她未見那些頻頻回頭的人,自然不知她的美貌教多少人看了去。
莊姝眨了眨眼,笑稱:“這便回車裡了。”說完放下車幔。
寒風中,馬車窗牖便隻留下一抹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