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靴子竟開口要十兩,便是聖上所穿也不至如此吧。”
聽得周圍聲音越來越多,那郎君沖路人大喊,“你們懂什麼,散開散開。”兩名仆從聽了主子的話亦開始趕人。
今日過節,二人不想因此事鬧得難看。
彭尚意隻好妥協,但她身上隻帶着五兩銀子,便問莊姝借了五兩,道回王府再還她,
莊姝解了荷包,拿出銀子道:“今日上元佳節,我們也不想尋晦氣,這十兩銀子你拿去,莫要再糾纏我們。”
一名仆從看那郎君臉色,見他暗暗點頭便上前接過銀子。
彭尚武便是這時候擠進人群中,見尚意與莊姝被人圍觀,急得忙道:“發生了何事?”
那郎君見莊姝還算豪爽,心中即便有氣也罷了,既得了錢,又見站在二人身邊的彭尚武身形高大,像是行武之人,便也不再糾纏攜小厮正要離開。
“且慢!”人群中有人道。
衆人都望了過去,隻見說話的郎君身形提拔,外披一件黑色狐裘,内着靛色袍衫腰環一圈金縷帶,氣度着實不凡。
莊姝驚道:“趙二郎。”
趙秉雲沖她一笑,“是我。”又望向那名郎君,“是張侍郎家的五郎吧。”
那張家五郎見眼前這人眼熟得很,卻又不認得,隻道:“郎君認得我?”
趙秉雲笑道:“去歲在公主府中,我與你大哥賽馬,他連輸我三場,不知你可還記得?”
張五郎神色由困惑轉至恍然又變得滿臉驚懼,隻喃喃道:“你……你是趙二郎。”
趙秉雲沒有爵位又無官職,雖隻喚他趙二郎,卻也知他是瑞康長公主的愛子。
張五郎已吓得兩位微微發軟,嘴唇顫顫抖抖說不出話來。
趙秉雲見他這慫樣;冷哼道:“這位是平陽王府中的娘子,你也敢诓騙?”
張五郎一聽平陽王府,腿又一軟,隻由得一名仆從攙扶住。
他勉強擠出笑道:“原是平陽王府的娘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識。”他眨眨眼,示意仆從将銀子推拒回去。
豈料莊姝不接,隻道:“既如此,郎君也莫要诓騙我,是多少便是多少吧。”
“娘子說得哪的話,先前不過是我與娘子開的玩笑,我家中也并不缺這雙靴子。”
“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彭尚意在旁小聲嘀咕。
彭尚武看她一眼,出言道:“既是我妹妹壞了郎君的靴子,理應由我來賠付。”他來得晚,來的時候莊姝已付了錢,他原想回去之後再将那五兩還了阿姝。
彭尚武這般說,那張五郎便道:“那便,那便給一兩銀子。”
彭尚武爽快地将銀錢遞了過去,仆從便将原先的十兩還回。
這事到此就算結束了。
見那張五郎離去,餘下幾人也沒了看花燈的心情。
趙秉雲道:“京中上元節年年都是這些舊式花樣,也沒甚好看的,不若我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
莊姝和彭尚意俱都看向了他,齊聲問:“是何處?”
“今夜曲江池中花燈搖曳,若乘船到池中央,便如入了仙境。畫舫之上有美酒又有歌舞相伴,那才是個好玩的去處。”
聽趙秉雲一番描繪,莊姝和彭尚意都動了心,“聽着是好玩。”
趙秉雲微微一笑道:“走。”
“世子與孟娘子也在此處?不若二位也也一道去吧。”趙秉雲忽地瞥見了穆竣與孟青徽。
莊姝望向對面,穆竣身邊站着的正是是許久未在外面露面的孟青徽。
觀她今日打扮與臉上所花钿,當真是光彩奪目。
穆竣見趙秉雲與莊姝站在一塊兒,二人似乎已冰釋前謙,正有說有笑。
他便詢問孟青徽,“孟娘子可願同往?”
孟青徽自然不願讓穆竣同莊姝一起,她今日隻想同穆竣二人獨處,便說:“我自幼怕水,還是不去了。前面的燈樓我還未見呢,不若我們去前面看看?”
穆竣心中暗暗生悔,孟青徽這般說辭,他也隻能陪着她去看花樓了。
他拿眼尾觑着莊姝,見她神色自若,并不關心他們二人去留,心中更是惱怒,拉起孟青徽的衣袖道:“那我們便去前面看燈樓。”說罷。便帶着孟青徽快步離去。
彭尚意與彭尚武面面相觑,卻見莊姝臉上已綻開笑顔對趙秉雲道:“安福門距曲江池可有不少距離,咱們如何過去?”
趙秉雲挑眉一笑,“自是騎馬,走走走,這便去了。”
趙秉雲讓人租來四匹快馬,莊姝等人騎上馬跟着趙秉雲走了。
曲江池邊也是極熱鬧的。
莊姝憶起上一次與栾蘅随太子和栾二哥來曲江池,那日下着大雪,水上并無幾艘畫舫。
今日卻不同,才到曲江池畔,便見池中一艘艘畫舫猶如池中遊魚般在水上穿梭。
因是上元節,畫舫上盡顯心思,有那船頭船尾立着形似龍鳳,又有壯如荷花,形如錦鯉的燈盞。
滿池黃燦燦的燈盞,與池中倒影倒真成了一幅錦繡交輝的美好畫卷。
莊姝等人下了馬,岸邊有小厮将四人馬匹牽走照看。
一行人便上了遊船碼頭。
有小厮見是趙秉雲,叫人去喊了管事過來。
那管事四十上下,見了趙秉雲連連作揖,口中道:“郎君來了,幾位殿下已上了畫舫,郎君要追嗎?”
“五哥哥,八哥哥都來了嗎?”
那管家滿面笑容道:“不單是五殿下八殿下,太子殿下今日亦在。”
趙秉雲吃了一驚:“太子哥哥也在!”旋即笑道:“那我必定要去追他們那艘畫舫。”
管事笑道:“小人這便去安排。”
很快便有一艘小船劃了過來。
趙秉雲喚莊姝幾人上船,莊姝幾人聽說太子和幾名殿下都在,已然生了退縮之意。
趙秉雲笑道:“快上船,莫叫他們走遠了。”
幾人雖不願意,但已到了這兒,也不能反悔了。
四人乘坐小船,越過一艘艘畫舫,直至看到一座三層畫舫。
趙秉雲認得這艘畫舫,正是他們平日所乘,又見底層站着數名禁軍,便沖前面喊了幾聲。
李谡身邊一名喚樊九的禁衛認出趙秉雲,忙讓人停了船,又進去禀了李谡。
原在畫舫内吃酒的幾人聽樊九道趙秉雲撐着小船在底下,聞訊都出來看熱鬧。
趙秉雲見了諸位哥哥們,高興地沖他們揮舞着臂膀。
李谡負手立于二層船頭,視線向下,與一張略帶不安的面容不期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