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關系,容不得外人不往深處想。
這也是莊姝此番想要問太子的話,為何兩家同樣是獲罪,朱氏逃得,栾昉欲要為周三娘子求情卻被太子責罰?
她不敢攜此質問太子,可卻忍不住拐着彎說起此事。
李谡聽罷莊姝所言,面上一張臉冷若冰霜。
朱氏與李攀的和離書過了聖上的眼,此事是聖上看在太保朱佑亭面上對朱氏網開一面行事。
而栾昉見這法子行得通,為了幫周三娘脫罪,竟想退了與呂家的婚約,立即娶周三娘過門。
若他當真這般所為,他可有想過至栾家于何地?至呂二娘子,呂家又于何地?
莊姝不知内情卻欲插手此事。
李谡開口不由話重了些:“你可知你良娣的身份?後宮之人不允涉政。”話畢,李谡已站起身,隻負手背對着她。
莊姝聽到涉政二字小臉當即煞白,跪地道:“妾不敢。”
李谡背過身沒有看她,腳步頓了頓似有遲疑,可他沒有回頭,徑直出了殿門。
内室隻餘莊姝一人,她聽見自己心中砰砰直跳。
此時已要入秋,她卻吓得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莊姝遲遲未回神,直至雲映和雁遠進了内室,見她還跪坐在地。
“良娣——”
二人驚呼一聲,忙扶了她起身。
二人方才還好好的,不知殿下為何鐵青着一張臉出了殿。
她與雲映始終不見良娣出來,得了外面守門的内使應允才進了内室尋人。
入目隻見良娣雙眼無神地跪坐在地上。
雁遠見狀心下一痛。
一行人回了宜秋宮,長琴見莊姝神色不對,正欲上前詢問,卻被雁遠一個眼神打回。
寝殿内寂靜無聲。
莊姝強摁下心中委屈,太子所說的話原就沒錯。
都是他,慣得她這些日子沒了規矩,忘了身份。
莊姝心下安安告誡自己,應當時刻牢記自己良娣的身份。
她在東宮不過是太子的一個侍妾罷了。
待想通了這點,莊姝呼吸順暢不少,可她心中隐隐的疼痛卻不容忽視。
李谡一連多日宿在麗政殿,宜秋宮與宜春殿兩宮的人皆留意着太子的動向。
雁遠等人自是替莊姝的擔憂,而寶瓶卻有幾分幸災樂禍。
這些日子太子妃身體已養得大好,早不該讓莊良娣受獨寵。
如今瞧太子似乎對莊良娣失去了新鮮感,她自然要為太子妃仔細謀算。
後宮之中宮女内侍慣會見風使舵。
前些日太子一直在宜秋宮,典膳局的人來宜秋宮便十分積極,交膳時見阿福也總是笑盈盈的,偶爾還會帶些他們典膳局新研發的膳食給她嘗鮮。
這幾日阿福卻覺察送膳宮女待她不同往日,對她冷淡許多不說,就連膳食也愈發敷衍。
阿福觸了觸瓷碗底部,“菜都冷了,你們是如何辦差的?”
領頭的宮女昂着頭,一臉理直氣壯道:“如今天氣涼,菜亦冷得快,自然比不得暑夏。女官也該體諒我們才是。”
阿福見她們懶怠還尋借口,心中不由生出一團火氣。
二人便在小道上争執起來。
寶瓶帶人從另一頭走過,聽見這邊的動靜,便走了過來。
衆人見她來了氣勢都收了幾分。
寶瓶見是宜秋宮的人,闆着臉怒道:“在宮中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見一旁還放着幾個食盒,她問:“為的何事?”
阿福說:“典膳局今日送來的膳食都涼了,她們做事懶怠還不許我說。”
那宮女挺着腰,回話前先是沖寶瓶微福身才道:“回寶瓶姑姑,宜秋宮以往吩咐過膳食要放置涼些再送回來,奴婢們今日也是聽命行事。”
阿福聽她這般說,當即反駁:“那是熱暑天說的話,如今天氣冷了,要是良娣吃了這些冷食不适,你們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話畢,那名宮女臉上閃過片刻的惶恐。
寶瓶臉上升起不耐之色,道:“為此等小事在此吵鬧,你們入宮之時學得規矩難道都忘了嗎?”
“你有錯,你亦有錯。”寶瓶沖阿福和典膳局的宮女道。
二人皆垂頭。
阿福心下不服,卻又礙于寶瓶在此。
“既是你們宮裡囑咐下去的話,今日所為也怨不得典膳局的人。還有你,做事也要懂得變通,良娣金尊玉貴,若是傷了良娣的身子你們典膳局可承擔得起後果?”寶瓶一碗水端得平,說得二人也不再辯駁。
阿福提着涼了的食盒回到宜秋宮,她徑直去了小廚房,自己開竈生火,将膳食又熱了一遍才呈上。
莊姝這幾日胃口不好,每日吃得也少,故而并未留意這些小事。
阿福卻一直記挂着這件事,心中颠來倒去想了幾番,還是尋到雁遠。
她擔憂地問雁遠:“雁遠姐姐,良娣和太子可是鬧别扭了?為何這些日子太子都不來咱們宮中?那些人慣會看形勢行事,這些日子典膳局待我們亦十分不上心。”
雁遠亦憂心忡忡,隻面上仍斥道:“主子的事豈是我們能議論的?我們隻管伺候好良娣便是。”
阿福喏喏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