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宮女替萬毓梳洗時才發現她腕子紅腫,忙禀了蘇如。
蘇如聽聞上禀給成钰。
成钰一早得知此事,喚了府裡的禦醫一道前往萬毓住處。
“怎弄傷的?”二人坐在榻上,成钰視線落在萬毓又紅又腫的腕子上。
萬毓觑了眼正案上寫藥方的方禦醫,她不敢有隐瞞,便将昨日街上之事說了出來。
成钰聰慧,一下子捉到關鍵處,便問:“昨日太陽都落山了,你跑來我府中,可是又遇到甚不開心的事?”
萬毓不肯說緣由,隻說在宣王府裡待得不開心,不想住那兒。
成钰知她與宣王妃不合,也不勸說她回去,隻道:“你若不想回去隻管在我這住下。”
萬毓颔首,眼裡亮晶晶的閃着光。
二人一道用了早膳,跟在陸從瑾奶娘身邊的小宮女已等在成钰殿前等候傳話。
“今日小郎君身子已大好,早晨吃了一回奶,現下由宮女陪着在内室頑耍呢。”因小郎君身子大好,宮女說話聲音都大了許多,臉上亦是喜洋洋的神情。
成钰欣慰地點了點頭,“本宮午時去看他,你們都将小郎君看護好了。”
“是。”小宮女福了一禮,退了出去。
待宮女退下,成钰還有許多事物要辦。
“把人帶上來。”說罷,成钰端坐在上首。
蘇如給底下兩個宮人使眼色,兩人忙往後院去了。
不多會兒三個家丁帶了個被堵住嘴的婦人前來,成钰讓人給那婦人松了口。
那婦人聽得衆人喚她公主,早吓得腿軟,站也站不起來,隻趴着向成钰行禮。
成钰眼風淩厲,在婦人身上掃視一眼,那婦人已顫顫巍巍不敢擡頭。
“聽聞前些日是你來我府上給驸馬傳信?”
“不敢……老奴不敢。”那婦人眼睛睜得老大,心中懊悔不已,頭亦緊緊叩在地上。
蘇如看成钰神色,聽罷婦人的話,大聲斥道:“在公主面前你膽敢扯謊?要想活命,将事情原原本本說來。”
那婦人聽得“活命”二字哪裡還敢不依,不住點頭道:“老奴說,老奴說,老奴都說。”
“奴原是淳華巷薛家府上管采買的,三年前,因奴兒子在揚州做生意掙了不少錢,奴與夫君便随兒子去了揚州。今年舉家搬回京城,卻聞得薛家出了事。老奴在薛府受薛夫人恩惠,便使了點銀錢買通獄卒同薛家夫人見了一面。豈知薛夫人在下獄後沒幾日便去了,獄中隻有薛三娘同薛家五郎。老奴見了三娘一面,她跪着求老奴來給陸家郎君啊……不,驸馬,給驸馬傳話,隻說求驸馬看在二人青梅竹馬的份上救她一命。”
青梅竹馬,成钰細細咀嚼着這四個字。
婦人繼續道:“老奴知曉驸馬每日必要早起上朝,每日便等在您府外,隻為給驸馬遞這麼一句話,旁的就再沒有了。公主明鑒啊!”
蘇如惱極了這婦人,若不是她給驸馬遞話求得驸馬去牢中保人,又如何引得公主與驸馬置氣?便道:“你買通獄卒,就這一個罪名也夠吃幾闆子了。我且問你,現如今薛三娘在何處你可知道?”
婦人頭搖得似撥浪鼓,道:“這老奴不知啊,老奴隻替她遞了話給驸馬,後來再也沒見過薛三娘子。”
饒是蘇如如何威逼利誘,那婦人皆是說不知道。
成钰看她應當是真不知曉,便不再為難她。
隻對她給驸馬傳話一事耿耿于懷,叫人打了幾闆子再将其送回了家中。
入夜,陸臨下值回府照舊宿在書房。
常榮在屋内點了暖爐,又将案上換一支新燭。
陸臨負手走來,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字帖,喚常榮替他研磨。
常榮愁着一張臉,一面研磨一面将今日府中發生的事告知他。
常榮是陸臨從陸府帶出來的人,自小跟随在他身邊,亦清楚陸臨與薛家三娘子的糾葛。
說罷,原想自家郎君有些反應,卻見陸臨還一臉無事般模樣臨摹字帖,急道:“郎君本就做錯了,何不向公主認個錯呢?”
陸臨并不理會,隻安心寫字。
連着數日,成钰與陸臨暗暗較着勁兒。
借住在公主府的萬毓終于察覺出不對勁,待問了蘇如,得知薛家三娘一事,萬毓拿上馬鞭就要出門,好在兩名宮女攔腰抱住她。
蘇如也怕她沖動當真跑去書房将驸馬揍一頓,忙安撫道:“郡主莫要沖動,公主自有主張,您可不要打亂了公主的計劃才是。”
萬毓聽了蘇茹的話才鎮定下來,隻她仍在院子裡揮着馬鞭連聲怒罵,将驸馬罵了個狗血淋頭。
蘇如在旁一邊勸解一邊偷笑,單論罵人這項,還得看這位萬毓郡主呢。
萬毓得知公主與驸馬不合,在府中呆得也頗不自在,又怕成钰将氣惱都憋在肚子裡,隻撺掇成钰帶着陸從瑾回宮住幾日。
成钰亦想冷一冷陸臨,便遂了她的意。
皇後得知成钰和萬毓要進宮小住自然十分高興。
當晚便設了私宴,将東宮劉中蓉莊姝一并喊了來。
隻太子妃近來受了風寒又倒下了,喚了寶瓶親自去皇後跟前請罪。
莊姝倒是帶着雲映幾人高高興興赴宴。
私宴便設在長吉殿内。
眼下已到了冬日,殿門口挂上厚厚的帳簾,雲映同雁遠替莊姝掀了簾子。
莊姝進了内室,忙抖落了身上的寒霜。
雲映替她解下圍脖和大氅,莊姝甩脫了身上的重物,隻覺一身輕。
成钰與萬毓正圍着陸從瑾頑耍,見莊姝進了殿,萬毓跳起來,“良娣來了。”她上前拉起莊姝往坐榻上走去。
小案上已擺了一盤棋,原是等她來下棋呢。
長琴與阿福一人捧着一個壇子,莊姝喚二人将酒壇交給長吉殿的宮女,便讓她們退去閣間候着。
萬毓見那兩個壇子好看,不由問:“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