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姝執着棋子道:“是我釀的桂花釀。”
萬毓聽罷來了興趣,丢下手上棋子跑了過去。
成钰聽說是她自己在東宮釀的桂花酒,便道:“你竟有這閑情雅緻。”
莊姝不好說是因應了太子,隻笑了笑。
成钰喚了宮人來燙酒。
此時皇後亦至。
三人同皇後請了安,一一落座。陸從瑾尚小,已交奶娘抱去後殿哄覺。
席上,宮女替幾人斟了酒,成钰見杯内液體呈淡黃色,清澈透亮,湊近鼻尖亦聞得一股桂花發酵過後的醇香味,她不由點頭贊:“這酒釀得好,不比宮中差。”
莊姝含笑道:“公主謬贊了。”
皇後聞言也來了興緻。
幾人竟将兩壇桂花釀盡數飲盡了。
皇後與成钰母女二人說話,皇後三句不離阿瑾,可見是真疼這個外孫。
“我瞧阿瑾這回瘦了不少,小圓臉都瘦削了。他近來胃口可還好?若是府中喂養的奶娘不夠,隻管從宮中調配過去,再如何可不能委屈了阿瑾。”皇後話中隐有不滿。
成钰簡直哭笑不得。
陸從瑾自過了周歲便開始快速長高,原先肥嘟嘟的臉蛋漸漸瘦了下去,五官倒是愈發清晰了。
他眉眼随陸臨,生得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十分招人疼惜。
“問過禦醫,幼兒皆是這般長成的。”成钰笑道:“哪裡就會缺了阿瑾的吃食?阿娘這是關心則亂。”
說罷,成钰見萬毓與莊姝四目茫然,便說:“阿娘這些話不若私底問我罷,良娣與萬毓二人未生育,聽了也無趣。”
被點名的二人雙頰一紅。
皇後眸中自有深意,道:“你說得對,隻這些話她們二人聽了也無妨,總是要當阿娘的。話既說到此處,良娣近來可有什麼消息沒有?”
莊姝察覺皇後目光緊緊鎖在自己身上,耳朵也熱了起來。
她不比萬毓,這幾個月長吉殿一直有各式珍貴補物送至東宮,有些是女子飲用,有些歸男子補身,想也知道皇後的用意。
隻她癸水才走,此時并沒有好消息告知,隻好微笑着沖皇後搖搖頭。
皇後眼中失落神情一閃而過,複微笑:“你平日愛打馬球,自己也需得注意着點。”
莊姝乖順颔首。
皇後見她乖巧,心下一點不适也消散了,隻捉摸着再尋些什麼女子滋補的物什賞她。
莊姝被皇後笑眯眯的眼神看得後背發熱,此時帳外有宮女求見。
皇後宣了,隻聽那宮女道:“太子殿下正在殿外問皇後安。”
皇後詫異,“怎的這時來了?”又對宮女道:“趕緊請殿下進來。”
李谡一身黑色大氅,進了内室也未解下,隻對皇後作了一揖請安。
見四人面上坨紅,室内有桂花香氣浮動,便知幾人飲了桂花酒。
皇後問他用飯不曾,又問他打哪來?
李谡一一答了,“今夜或要下雪,這幾日恐地上結冰,阿娘還需當心。”
皇後聽了内心十分慰貼,亦囑咐他出行注意,這些日避免騎馬。
李谡颔首,眼尾掃了掃莊姝,見她規規矩矩坐在皇後下首,此時見他來了也守着規矩,并未看向他。
李谡這幾日公務忙,接連幾日沒來長吉殿,皇後諄諄言語皆是關懷之情。
李谡亦耐着性子,一一回了皇後的話。
莊姝吃了酒,稍有醉意,又聽皇後與太子一問一答頗覺無趣,眼皮子正上下打架呢。
成钰忽地出聲打斷了皇後與李谡的對話,直道:“三郎既說要下雪,何不早早回去?免得趕上下雪馬車不好行走。”
皇後亦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還是你阿姐想得周到。我這一切安好,你早些回宮。”
李谡看一眼成钰,卻見她唇邊含笑微微擡着頭,似乎早看破了他的那點心思。
李谡也不推辭,站起身道:“兒這便帶良娣回宮。”
皇後此時也回過味,瞥了眼正發愣的莊姝,再次看向李谡眼中帶些嗔怪之色,暗自腹诽:怪道大半夜跑我宮中一通囑咐,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便道:“瞧我都喝糊塗了,你們二人快回東宮去罷。”
莊姝聽說回東宮,腦子當即清醒了幾分,見李谡正望着自己,不敢有誤,忙站起身沖皇後福一禮作别。
二人出了長吉殿,馬車就停在殿外。
魏讓在寒風中凍得不行,見二人前來,颠颠上前給二人請安。
莊姝陡然出門,身上冷得一哆嗦。
李谡知她吃了熱酒一時也冷不着,見她冷得打哆嗦卻還是用大氅将她裹住,把人緊緊攬在懷中。
二人上了馬車,莊姝眨了眨困乏的眼睛。
李谡問:“今日喝的可是你給我釀的桂花釀?”
莊姝頭點了兩下,李谡有些不高興:“你攏共也就釀了八壇,其中兩壇送栾家四娘,落到我頭上不過六壇,今日吃了幾壇?”
莊姝伸出兩個手指,又道:“方才成钰公主說好喝,我又贈了她一壇。”
見李谡臉色更差,莊姝忙安撫:“殿下,你還有三壇呢。”言外之意是,殿下你瞧,她們誰都沒能比過你去。
李谡見她醉了,見她這話說話說一半的架勢,決定不與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