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姝才露一隻手,雁遠便急急喊出了聲。
莊姝聽見她的雀躍的聲音也不禁彎了彎唇,在長琴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良娣。”雁遠見了人,忙又福了一禮。
見莊姝懷中抱着一隻白狐,雁遠一臉驚奇和欣喜。
莊姝下了馬車,雲映和雁遠等跟在她身後一道進府。
她一路慢步,一邊問:“院中一切可好?”
雁遠此番被留下管院子,亦是莊姝對她能力的鍛煉。
她一慣穩重,這次亦将院子管理得很好,便微笑道:“院中一切如常,隻等良娣回來”
莊姝淺笑着颔首,道:“如此,下次便留長琴在院中看管。”
長琴不依,撒嬌喚了一聲良娣,便道:“院中有雲映姐姐和雁遠看管,奴婢隻跟在良娣身邊服侍。”
幾人說說笑笑回了院子。
院中早備好了飯菜和湯浴,隻等莊姝回府。
坐了半日馬車,莊姝沒甚胃口,回房後隻稍稍吃了點東西果腹。
飯後,一個打宮裡回來的小内侍求見莊姝,隻道自己來給太子殿下傳話,原是皇後留太子在宮中用晚膳,不定什麼時辰回來。
打發了小内侍後,莊姝在院中稍坐,待日頭漸漸偏西,才去了浴房洗漱。
這些日子在行宮并不曾好好歇息,前幾日由着太子胡鬧,後來又有她高燒一事,直至前日她的風寒才算痊愈了。
如今回了自己院中,身心皆松懈下來。
沐浴過後,莊姝着一件水青色的裡衣在寝殿。
雁遠半月不見她,此時分外粘着她,又聽她道身子不适,便替她摁一摁。
不知不覺,莊姝便這般睡了過去。
李谡自長吉殿拜别了皇後,與劉中蓉一道出宮。
二人走到殿外,兩輛馬車已停在一旁等候。
劉中蓉不忿地掃一眼太子所乘的銅辇,想到午時莊姝與太子一道乘車回來,心中愈發酸楚。
為何會這樣?
按說太子應當知道了莊姝與穆竣之事,為何還帶她恩寵如舊?
劉中蓉帶着一肚子的疑惑上了馬車。
馬車在深夜裡疾馳,往永興坊的太子府奔去。
到了府前,李谡并不等身後劉中蓉下車,反倒是魏讓等在一側,見太子妃下了馬車,向她行了一禮,恭敬而又疏離道:“殿下請太子妃去書房說話。”
劉中蓉有些微詫異,轉而又惴惴不安起來。
太子喚她去書房所為何事?
劉中蓉随魏讓一道去了太子書房。
太子書房并不華麗,書房裡隻有靠窗棂處有兩個坐榻。
如今李谡正坐于此。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上紙張,一手無意識地摩挲着一塊圓潤的玉石。
聽見外面魏讓禀報說太子妃到了,便喚了聲進。
魏讓當然知道太子所說的人并不是她,遂看了一眼劉中蓉,做一個請的手勢。
劉中蓉望了眼稍顯昏暗的房内,脊背一陣發涼,不安地眨了眨眼。
劉中蓉踏進了書房,隻見書房内點了一支蠟燭,昏暗的燈光稱得太子的面容愈發沉郁。
“殿下。”劉中蓉盡量保持自己聲量的平穩。
李谡眸光自紙張掃到她面前,見她一臉惶恐不安,不由勾了勾唇,笑問:“太子妃在害怕甚麼?”
“妾……妾沒有。”劉中蓉結結巴巴道。
李谡将幾頁紙置于案上,目光不善地看向她。
“派人将阿姝和平陽王世子之事告知張三郎,是你的主意還是劉珲的主意。”
“妾……不知殿下再說什麼。”她的身子因為驚懼而微微顫抖着,說話的聲音亦顫了幾個音。
“孤原以為你隻是一心向着母家,念你重情,一直留你太子妃的顔面,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将主意打到阿姝頭上。孤說過會保你太子妃之位,你何必生這些歪心思。”
李谡的話音剛落,劉中蓉的眼角便落下一滴滴眼淚。
她睜着被水霧蒙住的眼睛,一味搖頭,不肯承認:“妾沒有。”
李谡早料到她會嘴硬,此事關系到劉家一門的前程和榮耀,沒有鐵證在她跟前,她必然不會承認。
他将案上的紙張沖她丢去,劉中蓉隻往紙上瞟了幾眼,是幾人的狀詞。
這……怎麼會呢?
她囑咐哥哥一定小心行事,尋來的人亦是街上随便找的下九流之類。
不……她不能承認,她若認了,劉家就完了。
李谡掃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劉中蓉,談不上失望,“孤從前的話亦作數,隻一樁,你與劉家,甚至朱家,誰都别妄想傷害她。”
太子口中的她不言而喻,劉中蓉此時卻笑了,反問道:“殿下保我太子妃之位隻為護着莊姝?殿下,這究竟是為何呢?”
李谡并未回答她,“如此你算聽清楚了,該如何做想必你已心中有數。”說罷,不顧地上之人,踏出了書房。
為何偏偏寵愛她?為何是莊姝?
留我空懸的太子妃之位,保劉家的全族榮耀嗎,隻為護住她一人!
教她如何不恨?
劉中蓉自他身後又發出一句絕望而怨憤的怒号:“殿下,究竟是為何?!”
李谡聞聲,隻回身睨她一眼,繼而擡步離開。
回答她的隻餘陣陣寒風拍打門窗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