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冬季十分漫長,眼下雖已過了正月,天氣卻反反複複。
長琴抱着白狐自偏殿出來,迎面刮來一陣冷冽寒風,她擡頭看了眼頭頂黑沉沉的天,不由打了個哆嗦。
這天,看着像是要下雪啊。心中這般想着,長琴快步往莊姝寝殿走去。
太子一早便出府上朝去了。
莊姝睡到此時才醒。
她近來對白狐喜愛得很,每日都要頑好幾個時辰才罷手。
長琴進了寝殿,白狐卻已輕巧地跳脫出她臂彎,往正坐鏡前梳妝的莊姝面前走去。
莊姝揉着白狐毛茸茸的身軀,問雲映:“太子妃那邊今日可有什麼安排?”
雲映搖了搖頭,“還是同往常一樣,太子妃一早起來便去了佛堂念經。”
莊姝輕輕蹙起眉頭。
今日是太子生辰,太子妃竟一點表示也沒有麼?
雲映瞧着莊姝的神情,問道:“今日咱們院中可要準備些什麼?”
白狐似是很喜歡莊姝的觸碰,躺着翻出它日漸圓滾肚皮。
莊姝見狀不禁笑了起來,又聽雁遠的話,便回:“既然殿下說不辦宴席,今日便隻讓阿福準備幾個小菜,再配一壇桂花釀,我陪殿下小酌幾杯。”
如此,雲映喚了阿福前來。
待定好晚間的膳食,莊姝發髻也梳好了。
莊姝不出府,可雁遠念着今日是太子生辰,故而在發髻上動了點心思。
時下流行高髻,雁遠今日便替莊姝梳了飛仙髻,又從匣子裡取了前日宮中皇後賞下的金累絲嵌珠玉花蝶金簪插上。
鏡中晃過美人面,一瞬間竟似神女。
莊姝在院中閑坐一日,至晚間,李谡教人回府傳話。
原是譽王李晉并幾個王爺皇子要來太子府替太子慶生。
得知今日府上不辦宴,幾人不依,吵嚷着要去畫舫給太子辦生辰宴。
太子拿這些兄弟們無法,隻好應下,出了宮,自己直奔太子府接了莊姝一道去畫廊。
好在今日莊姝亦是盛裝,倒也沒費什麼功夫打扮。
待李谡回了府,莊姝便也收拾妥當,二人一道出了門。
今日照舊是雲映同長琴随行服侍。
李谡見莊姝手上抱着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面上不快:“怎的把它又帶上了?”
莊姝順着白狐的毛發道:“若是夜裡殿下同譽王幾個喝酒,妾回房也有個解悶的玩意兒。”
李谡聞言便隻輕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馬車很快駛出城門,往江畔奔去。
譽王李晉一行率先出城,此時已等在岸邊。
昏暝的夜中,沉沉的池水一波接一波拍打着岸邊。
太子府的馬車停在岸邊,李谡先行一步下馬車,莊姝抱着白狐跟在他身後。
二人一齊往碼頭邊走去。
李晉幾人皆披着厚實的黑色大氅等在岸邊。
見李谡與莊姝下了馬車,齊齊對太子行了一禮。
李谡比他們年長幾歲,身型高大又自帶着讓人臣服的氣度,引得案上衆人頻頻回首。
李晉從前不喜莊姝,如今知她地位不一般,今日也領着衆人老老實實對她行了一禮。
莊姝抱着白狐,亦盈盈沖他們福了福身。
幾個年紀小的皇子對莊姝手上白狐好奇,可有礙于太子在側,不敢造次,便紛紛投去友善的目光。
一行人簇擁李谡上了畫舫尤為醒目。
今夜恐會下雪,因幾人身份不同,便都格外小心。
此時一個主事在船邊低低叮囑着掌船的幾人,面上神情十分肅穆。
幾人上了畫舫,夜風又急了起來,好在畫舫上暖爐熱水等物一應俱全,倒也不必擔心。
待李谡等人上了畫舫坐下,女婢們魚貫而入,替他們呈上茶水點心。
另又有幾名姿色絕倫的舞女穿着舞裙入場,後頭跟着的是一衆樂師。
譽王一聲令下,屏風後面的樂師們便奏響了樂曲,舞女們便也開始舞動着自己柔美的腰肢。
今日除開莊姝并無其餘女眷。
她與譽王分坐在太子兩側,聽聞對面譽王舉杯敬酒,便也舉起了杯著。
莊姝心裡清楚,礙于她太子内眷的身份,今夜在此反倒掃了這些郎君們的興緻。
便與衆人在席上一一敬過酒,便尋了個借口退下了。
十來杯酒下肚,莊姝的确有些醉了,不過自她入京,她的酒量也已有所提升,再不至于喝幾杯就醉倒不省人事。
想起從前醉酒一事,莊姝嘴角不禁噙起一抹笑。
室内都是酒氣,莊姝吩咐:“把窗子打開些。”
長琴便推開房内的小窗,呼呼冷風灌了進來,其中還夾雜一些晶瑩剔透的圓珠子。
莊姝坐在榻上一愣,伸手去觸,竟是下的雪粒子。
“今夜竟要下雪嗎?”
恐怕是今冬最後一場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