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抱歉，雖遲但到。

從始至終，最正式的一句道歉。也是二人出院後，比起那天剛醒後恍惚着的抱歉，這次道歉的誠意都更明确和堅定。

顧淩澈等這句話，等了許久……

當然恨過你，恨你推開我，恨你親自擊碎我們之間的愛。試想過忘記你，甚至在寺廟堅定要忘記你，放下這一切。為什麼，一次又一次讓我遇見你，讓我的決心開始改變。你讓我失意，讓我在繁華的都市下一人流着淚狂奔，體會哭到昏厥，都是你賜予我的。

遲來的道歉，能說明什麼。

我是真的想把你忘掉，可上天好像一次又一次跟我開着玩笑。

忘掉你是假，難過是真。對你的愛已經是過去式，明明憎惡着你，為什麼現在，卻……

——

顧淩澈的身體一震，他轉過頭，看向江晏。他一直在等待這個道歉，無數次想象着這一刻的到來，等到他幾乎快忘卻這一切，台風卻讓他們再次相遇，甚至一起越過了生死。當這句道歉真正到來的時候，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顧淩澈卻發現自己說不上來内心是什麼感覺。

是釋然嗎？還是悲傷？亦或是憤怒？

五味雜陳，顧淩澈的眼神掠過迷茫。他從未想過，當這個道歉真的到來的時候，他會如此迷茫。

江晏繼續說道，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我當時太沖動，太愚蠢。我傷害了你，這是我一直後悔的事，對不起。我沒認清對你的真實情感，你可以原諒我嗎？”

顧淩澈沉默了。

他歎了口氣，“江晏，哥，我……”

顧淩澈話沒說完，因為他自己也不确定該如何回應。矛盾，一方面，他确實在等着這個道歉。另一方面，他卻發現這個道歉不能立刻解決他心中的所有問題。

江晏看着顧淩澈，期待，以及不安。

他自己也明白，這個道歉無法馬上彌補過去的傷害，但他希望這是開始，一個修複他們紐帶的開始。

顧淩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看向地面，地面上是他們交織的影子。“我知道了，早點回去吧江晏哥，時間不早了。”

“顧……”

“我先走了。”顧淩澈輕輕放開江晏的手，回頭，高舉右手揮着“拜拜”。

江晏站在原地，他隻能聽到顧淩澈的腳步聲和自己手表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

“嘎吱，嘎吱。”

直到那個踩着落葉的男孩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過往的日子裡，和江晏的種種故事不争氣地在腦海盤旋。從他們的笑聲，到他們的争吵聲結束。

奇怪，顧淩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早已痊愈的手指，為何現在隐隐作痛。明明被創可貼粘好了不是嗎？

所有的感情融合一塊，憤怒，失意，心動，喜悅，痛楚。

那些曾經的快樂和痛苦交織在一起，難以分辨，哪些是應該珍惜的，哪些是應該放手的。

記得那晚，江晏推開他的動作，那是被背叛的痛苦，被抛棄的絕望。這份痛，早已成為一根刺，比真真實實存在過的木刺，更強烈地，更清晰地，狠狠紮在心間。不再是簡單的體膚之痛，刻苦銘心的，随着時間的流逝，也未能将其拔出。再厲害的創可貼，也粘貼不好的。

周圍的世界仿佛安靜了一下來，隻剩下秋風吹過，帶走了落葉，也似乎想帶走他心間的痛。可回憶，如同這些秋日的落葉，雖然被風帶走，但終究會留下痕迹，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生命。

顧淩澈糾結，自己就像一片落葉，哀愁着，哀愁着，随風墜落至地面。

每一片落葉都是一個故事，每一段回憶都是在成長着的你我。顧淩澈需要勇氣去面對那些傷痛，需要閑心去解開心結，更需要勇氣去開啟新的篇章。

——

顧淩澈因為昨晚江晏的道歉心中波瀾起伏。他沒有立即回應，選擇了沉思。次日，顧淩澈在校園中漫無目的地走着，思考着道歉和未來的各種不确定。

“喂！”

左肩被人重重打了一下，顧淩澈差點原地蹦上月空，“我靠，你幹什麼吓死我了！”顧淩澈尖叫着。

“我在後面叫了你五萬下，你理都沒理我。”徐芊千翻了個白眼。“你想啥呢？”徐芊千注意到了顧淩澈的黑眼圈和不太精神的樣子。

徐芊千拉着顧淩澈坐在校園的長椅上。

顧淩澈也沒想着要瞞着好閨蜜，全盤托出了昨晚的一切，以及補充了更多之前軍訓的細節。

“什麼？他居然現在和我們是同學？”徐芊千的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小姐姐，這不是最重要的關注點。”顧淩澈向自己的劉海吐了口氣，樹立在額頭前的發絲蕩起秋千。

“這難道不重要嗎？他從教官變成學生，發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