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嘉帶路,引着景明參觀了一下清風谷。
别的不說,跟百蒼所在的魔淵差不多破落,哦不,魔淵是生機斷絕,說白了就是荒蕪。
清風谷反而生機盎然。
“谷内沒有其他人嗎?”
走了這麼久,景明沒見到一個人影兒,倒是跑來的小動物不少,鳥雀,兔子等。
聞嘉抱着隻肥碩的白兔,想了想,如實道:“清風谷日漸衰微,小弟子在兩年前便尋了其他去處,人的話,這處隻我一個了。”
往谷口去,那邊的藥田房屋許久沒人打理,坐落在草木中,白的,紫的小花開了一朵又一朵,時不時響起一些微弱的蟲鳴。
景明悄悄打量身旁的青年。
此時春光明媚,落在他身上,看其徐徐走過雜草叢生的小徑,樹影斑駁了他的面容,隙光落在他眉間。
無端有些落寞。
聞嘉将兔子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拂開擋在前方的枝葉。
良久不見少年出聲,他擡眼看去。
那雙淺色的眸子望過來,景明耳邊隻餘樹葉沙沙聲,心靜了。
卻有種酸脹的感覺。
青年摸着懷中兔子的腦袋,張口想說什麼,似覺得不妥,最後隻說:“人都要長大,都要去到遠方,不會有誰永遠陪在身邊,誰也不會。”
他咬字輕又緩。
風推天邊流雲,時間似乎格外漫長。
兔子用腦袋蹭了蹭聞嘉的手,忽地從他懷中跳出,落在地上,又竄進了灌木叢。
景明沒注意兔子,他有些愣神。
清風谷能成為仙門四大宗必然是繁榮過的,看面前之人的樣子,許是經曆過從繁榮到沒落,再到隻剩他一個人。
清風依舊溫柔,眼前青年的眸子似乎浸在金色的陽光中,看不出憂傷。經歲月沉澱,唯于淡然與釋懷。
面前的人太過真實,真實到,他想去了解他們背後的故事。
這一瞬間,景明有些後悔沒去看原文。
“不說這些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青年嗓音溫和,景明險些沒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聞嘉有一雙很漂亮的眸子,淺色,琥珀光澤,像蜜糖一樣。
僅僅是被注視着,便是一種溫柔。
不知怎地,景明竟釋然地笑了一下:“嗯,我來自别的世界。”
他自小被保護得很好,就像人們經常說的,“溫室裡的花朵”,經不起風雨。
早在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是害怕的。
景明曾試圖欺騙自己,他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夢。
帶着原本世界的記憶來到另一個世界意味着什麼呢?
某種程度上,意味着失去所有。
自此,他所引以為傲的知識或許不管用;自此,他就是一個人了,要一個人面對未知的未來;自此,他需要僞裝自己,不論是在系統面前表現得像是信了它的話那樣,還是在百蒼面前裝作另一個人。
景明不知道之後該怎麼做,是否要按照系統所說的那樣“完成任務”,完不成會怎麼樣?完成了又會怎麼樣?
他不知道。
但時刻僞裝自己真的很累。
正如應試教育沒有教會他們“死亡”,在這個其他人動動手指就能弄死自己的世界裡,他的人生像是被外力撕開,未來被丢在黑暗中。
誰也不知道會碰到什麼。
不靠譜的系統自己都會掉線,送他回去?更像是把他當牛馬使。
至于這裡的人……無緣無故的,相安無事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現在,他見過的這兩人,對他好僅僅隻是因為把他認錯成别人了。
“……”
聞嘉見身旁的少年狀況不好,提議道:“需要休息一下嗎?”
恍惚中,景明點了頭。
等回過神後發現他坐在一個秋千上。
這秋千看着很老舊了,上面纏滿了藤條,一連串的粉白小花就點綴在上面。
頭頂樹冠遮天蔽日,陽光隻能從縫隙中擠過來,隻一小點,便閃得睜不開眼。
剛才跑走的兔子捧着個果子,一碰一跳,它把果子舉過頭頂,邀功似地朝這邊過來。
情緒回落,景明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Md,他剛剛都說了什麼?!怎麼腦一抽就說實話了。
實話說出來是輕松了,但之後呢?
他有些茫然。
小肥兔往景明身上一跳,吓得他險些從秋千上翻了下來。
還是聞嘉扶了他一把。
白兔子,紅眼睛,耳朵一動一動的。
它舉着果子,好像是在說:給你吃,不要難過。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這小兔子怎麼還哄他呢?不該是哄聞嘉嗎?
微微擡頭看了眼身側的聞嘉,青年眸中并無其他的情緒,怔愣地看着他。
那雙淺色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神情。
難過?他嗎?
原來難過的是他嗎?
景明倉促低頭。
眸光中他的神情太難看,眉頭是緊緊皺起的,笑容是勉強的,太難看了。
“小師叔在翻典籍了,先前不是沒有外界之人來過,那人曾留下過一本手記,就在清風谷,找找還是有辦法的。”
聞嘉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誰。
想到百蒼那副恹恹的模樣,景明暗皺眉頭,他很記仇的,他還記得最開始給他喂shi那件事。
但,無緣無故的,為什麼?
熬藥,祛除魔氣,找方法送他回家……
他們明明素昧相識。
是因為那個“果子”?
“果子的玉佩在你那裡吧?當初我遣傀儡給小師叔送信……有客人來了。”
忽地,火光乍現,滿目青綠瞬間落于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