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盛很忙,将蔺言帶到獄警專屬的食堂二樓後,他就先行離開了,飯都沒吃一口。
蔺言感歎了一句真努力,将一邊的前輩逗笑了。
“他才不是急着去工作,還不是S區有個大人物,明年就要釋放了,闵盛想趁着人沒走,混個眼熟,以後升職當個副監獄長。”
蔺言有些意外,闵盛不像是追名逐利的人,他沒做評價,隻問:“那位大人物是中央星來的嗎?”
“那倒不是,”前輩一邊排隊一邊說:“中央星是來了犯人,但不是他,他是玉吉星星長的私生子,在生日宴會時殺了二十多個客人,被星長親手送進來避難的。”
不進監獄就等着被受害者的親屬撕碎吧。
【夏娃:檢索到相關新聞,事發時間為兩年前的十一月,兇手來自玉吉星,名叫諸沙,判刑結果是死刑。】
死刑,但人卻好端端的出現在了桑德拉監獄,明年就會被接出去。
【蔺言:要上報嗎?】
【夏娃:沒必要,報上去也就是換個監獄繼續待而已。】
這不歸蔺言管,他吃瓜吃得開心,扯了扯前輩的袖子問:“這裡有很多這樣的犯人嗎?”
平日裡同事們各個被工作吸幹了精氣,終于遇到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實習生,前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分享欲。
“不止呢,隻要錢到位,我們老闆什麼犯人都敢要,别的地方嫌棄的都往我們這塞,老闆還摳門的要命,這麼多犯人,就三十來個獄警,我就是長複眼都看不住他們。”
蔺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這裡的犯人質量參差不齊是嗎?”
前輩咋了咋舌,“你這話,沒太把他們當人啊。”
蔺言不明白前輩為什麼想,隻是笑着問:“那裡德那種程度去哪個區啊?”
裡德·皮亞斯雖然炸毀了大量公共設施,但并沒有造成實際人員傷亡,屬于有影響但不多的類型。
前輩努努嘴:“B呗,去了B估計還要被同區的犯人嘲笑。”
終于排到了他們倆,前輩鼓勵了蔺言兩句,端着餐盤走了。
桑德拉監獄的晚飯很普通,一盤生菜,一盤土豆泥,以及一盤咖喱雞肉。
蔺言不挑食,對着負責打飯的機械人說了聲謝謝,端着盤子走到了正中央的長桌坐下。
理論上來說,食堂的座位也是有講究的,蔺言身為實習生,理應坐到最邊緣的位置一個人用餐,直到他逐漸和某個老人混熟這才有資格在用餐時開口。
但沒人提醒他,默認了這名新人的融入。
“實習生,你在這啊?”傑森端着盤子走了過來,在蔺言對面坐下。
“今晚我們先去B區巡邏,讓你适應一下工作,明天再去A區,至于S區…”傑森摸了摸下巴,有些遲疑。
以往的實習生基本上不會讓他們踏足S區,那裡關押的犯人沒一個是善茬,曾經甚至有新人被巧言令色的騙子說動了,半夜替他開了牢門。
那人逃出去沒兩天就自覺回來了。
沒有飛行器的情況下,出去吃沙子哪裡比得上在監獄裡吃咖喱舒服。
這名犯人喜提長達七天的小黑屋,出來時幾乎失去了理智,足足三天才恢複正常。
蔺言不知道這些,咬着叉子問:“S區後天去嗎?”
傑森搖搖頭:“不着急,等你先适應一周,下周我帶你去S區巡邏。”
蔺言哪裡看不出傑森的善意,在土豆泥和生菜裡猶豫了一下,将沒動過的那盤生菜推了過去。
“前輩,吃菜。”
不用跟我客氣。
傑森笑出了氣音,舉着盤子問:“你就給我一盤生菜啊?”
蔺言捏着叉子指了指咖喱雞肉:“這個我吃過了,”又指了指一口未動的土豆泥:“這個我喜歡。”
話落,少年不好意思的垂下臉,隻露出一雙湖藍的眸子:“要不然,明天我把雞肉給您?”
“明天不吃這個,”傑森拿了片生菜咬了一口,腦袋一歪,示意蔺言看牆壁:“哝,那邊是每天的菜單,周末兩天額外有甜品。”
蔺言放下叉子,視線落到了牆壁上挂着的屏幕,滾動的綠色字體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每天的餐食。
幾秒後,字體一跳,變成了鮮豔刺目的紅色。
【A區罪犯明秋陽、A區罪犯牧聞違反規定,放風期間發生嚴重肢體沖突,請于晚上八點前往審訊室等待。】
傑森也看到了通報,不爽的罵了聲:“這群狗崽子,一天天的不消停!”
今晚他負責帶蔺言巡邏,審訊室的犯人當然也由他們倆處理。
蔺言眨了眨眼,好奇的問:“審訊室是做什麼的?”
面對蔺言,傑森臉色緩和了一下,“就是給這群罪犯講道理的地方,當然,有的時候他們聽不懂人話,隻能用其他法子講道理。”
少年愣了愣,“這不是被禁止的嗎?”
傑森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這座監獄到處都有監控,唯獨浴室和審訊室的監控常年處于關閉狀态。”
鏡頭之外發生的任何事都等同于沒有發生。
蔺言驚訝的掩唇,前輩們都這麼可怕,他是不是不夠努力?
【蔺言:我要學的好像還有很多。】
【夏娃:我會記錄你的審訊過程,好好表現。】
【蔺言:希望這兩名犯人能好相處一點。】
蔺言的理論知識遠超過實戰經驗,歎了口氣,少年憂心忡忡的問:“我要是做的不好,會不會拿不到實習證明啊?”
傑森咽下嘴裡的食物,眼神像在看中獎一千萬還嫌自己日子過得太不努力的幸運兒,“你表現的還不夠好嗎?”
有他這句話,蔺言垂下去的腦袋又高高的揚了起來,他拍了拍傑森的手背催促道:“前輩,你快點吃,已經六點了。”
傑森嘴裡塞滿了,根本說不出話,隻能連連點頭。
晚上八點,兩人準時出現在審訊室門口。
傑森推開門,讓蔺言先進去。
天花闆上橫着一條白熾燈,審訊室裡有一股淡淡的灰塵味,牆壁和天花闆都是水泥色,像是裝修了一半的毛坯房。
一條長桌占據了房間中央的位置,在長桌的一側一左一右坐着兩名犯人。
他們的胸口别着一個金色的銘牌,上面刻着每個犯人的序号和姓名。
明秋陽,黑發黑眸,典型的東方人長相,額頭的血污已經凝固,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肌肉結實的小臂,上面有幾道明顯的擦傷。
牧聞染了一頭金發,發根處已經長出了半指長的黑色,在腦後紮成小辮子,他正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右臉青了大塊,一條手臂折成了扭曲的形狀。
他們倆的雙手都被扣在椅背後方,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看到蔺言走進來,牧聞伸長了脖子,嬉皮笑臉的說:“喲,這位獄警很面生啊,新來的嗎?我是牧聞,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
傑森拎着電棍就敲了過去,牧聞彎腰躲開,面上依然笑嘻嘻的。
“我跟這位新獄警說話呢,傑森長官,你别着急,一會兒咱倆也唠幾句。”
傑森沒好氣的說:“要不是你鬧事,我現在應該在休息室裡刷終端。”
“冤枉啊,傑森長官!”牧聞大喊了一聲,眼珠子一轉,視線落到了蔺言身上:“你看看我這條胳膊,都彎得能當湯勺使了,我才是受害者。”
蔺言察覺了他的目光,走到牧聞身後,捏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疼疼疼!”牧聞額頭泌出冷汗,說話也沒有剛才那麼中氣十足了:“小孩兒,你輕點。”
牧聞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蔺言不喜歡被他這樣稱呼。
少年手上力道不減,輕聲說:“你應該叫我長官。”
就像對待傑森那樣。
牧聞疼得直抽氣,敷衍的點點頭糊弄道:“好好好,長官,小長官,你能不能先松手,我真的要叫了。”
蔺言鼓起了包子臉。
【蔺言:他把我當小孩子哄。】
【夏娃:顯然,你沒有樹立足夠的威信。】
蔺言愛笑,氣質也幹淨,任誰第一眼看過去都會覺得他好欺負,牧聞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