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正蹲在牢房裡思考人生。
蔺言把S區的犯人制服了,這說的還是星際通用語嗎?
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裡德懊悔不已,你說你惹他幹嘛,那麼多獄警,偏偏挑了個最不好捏的柿子。
回過頭,裡德看着靜悄悄的掩蓋床上的手套,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隻覺得生活從來沒有這麼難過。
桑德拉監獄中能接觸到水的隻有兩個地方:浴室、海邊。
裡德要是敢拿着蔺言的手套去浴室洗,傳到A區、S區犯人耳朵裡,等待他的就是無止盡的刁難。
程北動不了蔺言,還動不了他嗎?
至于海邊…裡德暫時還不想死。
深深的歎了口氣,男人将手套疊好放起來,要不還是考慮一下越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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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警宿舍樓
蔺言先去看了眼住在四樓的傑森,确認人沒事後,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鏡子前,少年的臉和衣服上都蹭了不少血,有些已經幹了,一摸就能掉下悉悉索索的碎屑。
蔺言不高興的搓了兩下,臉皮疼,手感也不舒服。
【夏娃:習慣就好,以後你的工作經常會見血。】
蔺言倒不怕血,他歎了口氣,轉身鑽進浴缸裡,像一隻蜷縮的草莓大福一樣深深的沉了進去。
水下的世界很安靜,一切被隔絕在外,隻剩下咕嘟咕嘟的泡泡聲。
蔺言仰起臉,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看到了明亮的燈遙不可及般懸在空中,大面積暖黃色的色塊灑了下來。
窒息感追來的前一秒,蔺言猛地從水下伸出頭,“嘩啦啦”的水花迸濺而出,少年全身濕漉漉的趴在浴缸邊緣,将濕發撥開,露出一雙笑眼。
【蔺言:夏娃,我的憋氣時長是不是比上次好多了?】
【夏娃:繼續努力。】
吝啬誇獎的人工智能看着蔺言像個漏氣的氣球般無力的躺回水裡,用不存在的手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良心。
【夏娃:很厲害。】
“就是嘛!”
又是一陣水花,蔺言從浴缸中站了起來,給自己裹上浴袍,得意的點點頭:“夏娃,你真有眼光。”
【夏娃:把頭發吹了,小心着涼。】
“好——”拖着長長的尾音,蔺言拿出了吹風機。
“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連續按了四次按鈕都沒動靜,蔺言疑惑的将吹風機舉到面前,摸了摸出風口。
壞掉了嗎?
【夏娃:桑德拉這麼多年都沒排查過毀壞的電器,怪不得獄警那麼少。】
誰樂意來這待遇差風險高的地方打工啊?
蔺言不贊同。
不是因為年久失修所以獄警少,是因為不想給獄警發工資所以獄警少。
【夏娃:有什麼區别?】
【蔺言:前者像在給桑德拉洗白。】
二樓
闵盛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他下意識先看向窗外,很好,沒有不該出現的馬裡奧和他的外套。
拉開房門,闵盛問:“誰?”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嗖”的一下鑽了進來。
“前輩!我的吹風機壞了!”
一隻落水的小獅子一頭栽進了闵盛的懷裡,藍眸可憐巴巴的看着他,控訴道:“監獄長怎麼連吹風機都舍不得買啊?”
“他就是摳門。”闵盛下意識回了一句。
話一出口,蔺言就立刻接了上去,将嚴安從頭到腳批判了一番,說着說着,耳邊傳來了一陣嗡鳴聲,緊随其後的是一股熱風。
闵盛一邊撥着少年的發絲,一邊時不時附和般點頭。
蔺言背後蛐蛐完,仰起臉,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保密的手勢,小聲說:“前輩,你不能告訴别人哦。”
頓了頓,他補充道:“傑森前輩也不行。”
傑森一看就是嘴不嚴實的,沒有闵盛這種安全感。
“嗯。”闵盛回道。
隻是一個字,甚至沒有做保證,蔺言卻絲毫不懷疑闵盛話語的可信度,激動的扭身抱住他,“前輩,你真好!”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人存在嗎?
闵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會選擇來桑德拉當獄警的基本上出身都不怎麼樣,不然也不會來這裡過苦日子。
但是蔺言不同。
他來自中央星,他是在全然不同的環境中長大的人,他所見過的,所擁有的,是無數低等星居民窮極一生都無法觸碰的。
蔺言握住了闵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發頂:“前輩,驗收你的成果啦!怎麼樣?”
碰到了。
闵盛垂下眸子,指尖插進蔺言柔軟溫暖的發絲當中。
迎着蔺言欣喜的視線,闵盛微微颔首。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