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垣祐希要調查觸手藤蔓的事情,她翻看着手中的資料,羅納德是北美人,當年因着意外在橫濱住了兩個月,感覺氣候上很舒适,退休後來橫濱養老,現在人住在此地。
不過他的具體住址,還得想辦法找找。
新垣祐希到警察署求助,說自己跟爺爺走丢了,爺爺有老年癡呆,經常自己回家,把她忘在路邊。
“I come from……”新垣祐希的英文很蹩腳,假裝說了幾句,警察反應過來她指的是個外國老人。
“我記得有那麼個外國老人住在這個街區,他确實記憶不太好,小妹妹,我帶你去找。”一個警察熱情地幫助新垣祐希,給她帶路。
“謝謝警察叔叔。”新垣祐希感激道。
他們在街道盡頭找到了一個滿頭白發的白人老頭,他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這是你爺爺嗎?”警察問道。
新垣祐希點頭:“沒錯,這就是我爺爺,羅納德爺爺!”
聽着有人喊,羅納德睜開了眼睛,看向新垣祐希的方向。
警察看老人有反應,還覺得女孩沒找錯,轉身出了院子。
“嗯?你是誰?”羅納德定睛看着新垣祐希,略感疑惑。
警察聽這聲音,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剛要回頭來看。
新垣祐希看着回頭的警察,眼神一冷:“爺爺,是我呀,你怎麼又不認識我了。”
她說着,湊近了羅納德耳邊:“當時從塔蒂亞娜号下來的時候,你還和我母親聊天呢,我現在是來拜會故人的。”
“什麼?”羅納德聽着“塔蒂亞娜号”幾個字,不由得反應過來,“那件事情,是,是你啊,我想起來了。”
看着兩人對話正常,院門口的警察這才離開。
“是啊,羅納德爺爺,我的母親向我提起過她十一年前在遊輪上見到的一個老人,是當時港口事故中,為數不多的幸存者。”新垣祐希說道。
羅納德點頭:“那件事情,還真是難忘呢。”
“我母親在事故中勉強幸存,到之後還經常和我說起,也提起過你的名字,”新垣祐希決定以故人的身份唠嗑似的問些消息,“你還記得嗎?”
“你母親叫什麼?”羅納德坐起身來,無聊退休了的老人很願意和人聊聊。
“绫葉,”新垣祐希沒有加姓氏,“你如果見過的話,應該能記得的,那是一位孕婦——彼時的我正在我母親的肚子裡。”
“确實有那麼一位孕婦……”羅納德回憶着。
“我們當時看她肚子不小,還問她為什麼這時候出門旅行,她自稱說是和丈夫吵架了,一怒之下離家來了這裡,也是沖動。”
新垣祐希一愣:“你說她是一個人上船的?”
羅納德點頭:“雖然我老了,但這件事情給我的印象極為深刻,我不會記錯的。”
“绫葉她……”新垣祐希說出口這個名字,還有點燙嘴。
“而且,那個孕婦不叫绫葉吧,”羅納德又一眯眼睛,“绫葉是另一對夫妻中妻子的名字。”
一聲驚雷在新垣祐希心口炸響,她強行按捺着心口的震驚,追問了一句:“那,那個孕婦叫什麼?”
老人上了年紀,腦子轉得有點慢,沒反應過來新垣祐希口中的意思是“我問你我媽叫什麼”的漏洞,很誠實地開口道:“她叫瑤香。”
新垣祐希壓抑着表情,盡可能不讓人看出什麼不對勁,咽了口唾沫:“哦,是這樣啊,那爺爺還記得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趣事嗎?”
“嗯,那确實是一段令人難忘的經曆,绫葉是個很健談的女人,和丈夫出遊是在度蜜月,她說起她的老家就是橫濱的,全家人死在了戰争之中,她逃到北美,嫁給了她的丈夫……”羅納德說着。
新垣祐希咽了口唾沫,“绫葉”是有這樣的經曆不假,但懷孕的其實是“瑤香”。
也就是說,新垣祐希的母親,瑤香,她下船後隐瞞了自己的真實姓名,自稱绫葉,并在之後頂起了“绫葉”的全部身份。
而真正的绫葉,與她的丈夫,還在塔蒂亞娜号上,随船隻一同沉沒。
沉沒的船隻,被埋藏了十一年的秘密。
彼時的幸存者極少,也大都不認識幾人,更不願再回憶,眼前的老人,完全沒意識到,他記着的這些,會是多麼重要的消息。
羅納德說着,打了個哈欠,又犯困起來。
新垣祐希沒出聲,趴在一旁的桌子上休息,跟着眯了一覺。
迷迷糊糊間,她做夢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向她伸出手:“希兒,過來呀,來媽媽這裡來。”
“我可愛的孩子,希望你永遠健康幸福。”
新垣祐希感受到自己在張嘴,在說着:“我要幸福,我要爸爸媽媽永遠和我在一起——我愛媽媽。”
那是一場夢,影影綽綽,溫馨卻也易碎。
新垣祐希忽然想到什麼,開口詢問:“媽媽,你到底叫什麼?”
“是叫‘绫葉’,還是叫‘瑤香’?”
“我到底是誰?我是哪裡來的?我和弟弟,又會到哪裡去?”
夢當然沒有給她答案,新垣祐希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看着面前的人遠去,又看向自己的手。
夢境中,“母親”這個概念,帶給人的感覺真是溫暖。
新垣祐希醒來,一旁的羅納德還在打瞌睡。
那是個意識模糊的老人,說完話,總是自己都忘了自己說的是什麼。
但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曉她母親破綻的人。
“雖然你說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不想留這個隐患,畢竟那是我的媽媽。”新垣祐希抽出了手中的手術刀,對着羅納德的脖子比劃了一下。
正在此時,那個警察去而複返,喊了新垣祐希一聲:“喂,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
新垣祐希背對着門口,手中的小刀在指尖一閃,收了起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