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趙姨娘暗地裡嘀咕,“什麼通靈寶玉,日日戴在身上不一樣攔不住小鬼?”隻心裡終究遺憾那愛管閑事的和尚道士動作太快,再想找馬道婆作法也晚了。
到了四月二十六這日,乃餞花之期,往後便是夏日。這樣祭餞花神的清雅之事,哪個女兒不愛?故當日一早,大觀園的女孩子們便各自盛裝而行,拿了花枝柳條或者绫羅絹紗做些輕巧的手工,在樹枝花葉上挂起來,儀式感滿滿。
衆人聚在園子裡玩樂,獨缺了黛玉。
寶钗便道,“不如我去叫了她來。”說着,舉步欲往榮慶堂。
鳳姐笑道,“卻是不必了。我才剛出門,林丫頭遣了紫鵑來告饒,說今日晨起身上不好,咱們盡興便是”。
說着,唱戲的女孩子們也來了,寶钗不便多問,也不好就此走開。恰寶玉姗姗來遲,便随衆人一起迎上去。
本來王喜鳳來或者不來,問題都不大,關鍵是她不想再給人頂鍋。寶钗聽到小紅的陰私事卻扣在她頭上,絕對不行。反正她裝病也不是一回兩回,跟賣油翁似的,信手拈來。
屆時,王喜鳳正在賈母處閑唠嗑。
“你就是淘氣。今日姐妹們都在園子裡高樂,怎地不去?”
“外祖母,今兒一早便有些悶悶的,隻怕晚些時候越發炎熱。”
“往年也不見你怕熱,隻是怕冷的厲害,怎麼如今倒又怕熱起來?可是有什麼症候?”
賈母萬事順心,隻兩個玉兒都三災八難的,寶玉看着健壯,偏偏貴極招邪擾,回回驚險,讓人提心吊膽。黛玉這兩年好容易将養的好了些,偏又小病不斷,今兒胸悶,明兒咳嗽,要麼又頭暈犯困。
“隻嫌燥熱,不愛出門,不妨事。”
其實,不止今日,便是幾日之後娘娘安排的清虛觀打醮,她也是不願去的。黛玉去了一次便中暑了,可知身子之虛弱,出行之艱難。
事情就是這麼經不起念叨,剛想到娘娘,娘娘的端午節賞賜就來了,并觸發了清虛觀打醮的任務。衆人得知寶钗和寶玉的賞賜是一樣的,心裡都各有計較。
鳳姐在家悶了許多時日,早想出去浪一浪,舒舒服服地聽戲。隻因家裡擺宴叫戲她給人當媳婦的首要立規矩,哪有享受的功夫?
哪知她正邀着寶黛钗同去,被賈母聽到了話音,也不知怎地就起了興緻,想随鳳姐同去。鳳姐腦袋都要炸了。老太太出門,平白生出多少事來。她必定要鞍前馬後伺候着,哪裡還能受用?
賈母自然知道内中奧妙,便道,“明兒我到正面樓上,你們自去旁邊樓,再不用你立規矩,可好?”
鳳姐大喜,“這可是老祖宗疼我了。”
王喜鳳看她們你一句我一句商量,并不出聲,晚些時候便跟賈母告假,“外祖母,明兒您有姐妹嫂子們陪着,我就不去了。這麼毒熱的日頭,我怕中了暑鬧得大家都不清靜,反倒不美。”
賈母想了想,隻得同意。
事情一傳開,加入出行名單的丫鬟們喜不自勝,出不去的隻能暗自憋氣,又不能發作。她們還指着這些運氣好的姐姐們回來仔細講講見聞呢。
隻王喜鳳的丫頭們一點波瀾都沒有,反正大家都沒機會。
王喜鳳也深知自己這麼個低調法,丫鬟們跟着她遠不如其他人那般有各處賣乖見世面的風光,便隻能在獎金上多做安撫。誰還能跟錢過不去?那些不能跟着主子出去的人,恐怕連她們這樣的“補償”都沒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