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她問道:“聖上呢?他信了?”
雲鶴無奈地點了點頭:“聖上并未多說,刑部就以此結了案。這聖上的心思豈是輕易能看明白的,就是也不知他到底清不清楚這其中的内情?隻是夏大人此生恪盡職守,忠心伺君,如今遭此橫禍,竟無一人替他說話!”
如意心中竄起一陣怒火,夏家十幾口人的性命竟然就如此草草了事!難道這天底下就沒有一個能說理的地方嗎?這朝堂之上,現如今竟然已經如此污濁不堪?難道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是眼瞎耳盲之輩嗎?她感覺胸口一陣疼痛,情急之下她咳嗽了起來,一張小臉被漲得通紅。
“師妹,切莫激動!”雲鶴安撫道,“先要保重身體,這樣我們才能讓真相大白于天下。”
如意端起茶飲了一大口,好半響,她深吸一口氣,這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息了一些,師兄說得對,要想給他們報仇,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她還不能倒下。
“一個是定遠侯,一個是太子,朝中那些人不過是為了明哲保身罷了。”雲鶴歎息道,“他們也是怕成為下一個夏大人。”
這樣的道理如意自然是懂的,誰又願意冒着風險去得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呢?太子是儲君,一朝不慎,将來一旦登基繼位恐怕會牽連整個家族!她并不會真的去怪罪那些沉默不語的人,隻是她的心中難免不平,她的義父是那樣忠心耿耿,公正無私的人,如今卻……
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難過。她看見坐在對面的曹文初也同樣眼眶泛紅,或許是感同身受,想起了他的父親。
“師兄,曹大人身為滄州刺史,滿門被滅,為何朝廷竟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如意問道。
“說到此事,”雲鶴看了看曹文初,又看向如意,說道,“原本我與師父去滄州是為了尋一位故人,在那裡待了月餘,滄州風平浪靜,看上去并沒有什麼不對勁。直到後來你傳來了書信,我遣人去細細地查了一番,這才得知那曹府有一日夜裡鬧得動靜甚大,但街民們并不清楚發生了何事,隻聽說是鬧了盜賊,已被官府抓住了。後面我親自去查看了一番,那曹府守衛森嚴,門口皆有人把手,那滄州刺史也是每日按時上衙下衙,看上去似乎也并沒有什麼不對勁。”
“按時間來看,那時候曹家早就出事了,這‘滄州刺史’又是怎麼回事?”如意看了看曹文初,曹文初悶聲不說話,但雙眉微微擰緊,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看他的樣子或許是心中在猜測些什麼。
“沒錯,隻是當時我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内情,但一個刺史府中竟然有這麼多人把手,并且那些人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的家丁,倒是嚴謹得讓人覺得更像是士兵!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就趁着月黑風高摸進了曹府。你們猜我看見了什麼?”雲鶴來回地看着他們,半響說道:“在那書房之中,那‘滄州刺史’竟摘下了一張人皮面具,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一個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身前,那男子看不清面目,隻聽見他叫那‘滄州刺史’陳瑜。”
“陳!瑜!”曹文初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着,他盯着雲鶴的眼睛,再次問道:“你說他叫陳瑜?”
“沒錯,”雲鶴肯定地點了點頭,“我聽得一清二楚,他的主子還說了,若不是看在他透露消息的份上,這滄州刺史還輪不到他,說待日後徹底解決了麻煩,再找個由頭讓他重見天日,讓他能堂堂正正地做那個‘滄州刺史’!”
曹文初雙眼通紅,他咬着牙猛地站了起來,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水被震得灑了滿桌,他哭喊道:“那個混蛋!竟然是他出賣了父親!我父親待他如同手足!他可是看着我們長大的人啊!我們叫了他那麼多年的陳叔,他竟然出賣了我們!他怎麼敢這麼做?他怎麼能這麼做!”
如意拍了拍他握緊的拳頭上,本想要安慰他,卻發現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比誰都清楚這寥寥幾句又怎麼能寬慰他此刻的心情呢!曹文初雙目赤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他真恨不得立即殺了那人!
如意和雲鶴互視了一眼,這少年一夜之間,父母兄弟皆被屠戮殆盡,他也從集萬千寵愛的小少爺落魄成街頭流民,慘遭追殺,可最讓人心寒的是被親近信賴之人出賣,猶如錐心之痛。
“那些日子滄州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我發現不止是我的人在圍繞在曹府周圍,還有另一夥人,我與那其中一人打了個照面,他身手了得,看身形倒與那日在林中的那名黑衣男子甚為相似。”
“想必就是葉南風了,之前在書房曾聽陳管家說過,他也去了滄州。”如意說道。
“再後面,我查到了鐵礦之事,這才理清其中的來弄去脈。那滄州實則早就是定遠侯的地盤,當年的滄州便是定遠侯征戰停留的駐紮之地,那裡的守城将領王成便是他的心腹。”
“原來如此,看來這定遠侯是早有圖謀。師兄,你可查到那些鐵器都被送去了哪裡?”如意問道。
雲鶴搖了搖頭,說:“暫未得知,你突然叫我查滄州的事,我擔心夏府會和此事有牽扯,擔心那些人會對你們下手,就匆忙趕了回來,誰知在途中,便收到賈掌櫃的來信,說你出了事。”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帶回來了一個人。”
“誰?”如意連忙問道,曹文初也是雙眼通紅地看着他。
“陳瑜。”雲鶴看着兩人繼續說道,“臨走之時,我順手将他抓來了。”
“他在哪兒?”曹文初咬牙道,“我要親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