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道謝,接過手帕,隻覺帕子上有一陣清香,像是女兒家常用的脂粉香,不覺有些臉紅。他緊緊抓着手帕,卻沒有使用,生怕弄髒了。
行了一個時辰,便到了洛縣境内。雲水謠找了家醫館,讓大夫給景佑醫治。大夫從來沒見過傷得這麼重的人,小心翼翼地給景佑治傷,花了數個時辰。
完畢後,大夫道:“這個後生傷勢過重,最好在這裡休息兩天,不然傷口容易裂開。”
景佑卻不以為意:“我現在就能走。”
大夫見他從床上坐起來,有些不悅:“快躺下!剛給你包紮的傷口,你一使勁又裂開了!”
景佑隻得平躺着。
雲水謠道:“景佑,你在這兒安心養病吧,我們也在此等着便是。”
“可是,我怕耽誤了大人的事……”
“不要緊,我們本就早到了數日,耽擱一兩天也沒事。”
聽聞此言,景佑才安心養着。
接下來的兩天,雲水謠時不時地過來探病,跟他閑聊兩句,兩人也漸漸熟悉了起來。
第三天,景佑好了一半,便向大夫辭行,跟雲水謠一道往衙門趕去。
又行了一日,她們到了洛縣縣衙。
洛縣的屬官們早就聽聞新縣令要來,已在正堂迎接。
見到雲水謠時,這些屬官都有些驚訝,有的甚至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雲水謠看在眼裡,心知女官确實難以令這些下屬信服,隻有自己展現出能力,才能坐穩縣令的位置。
她跟這些屬官見了禮,一一詢問了他們的年齡、差事、籍貫,做了初步了解。
屬官裡官職最高的便是縣丞林複,雲水謠問他:“本縣可有積壓的政務?拿來給我看看。”
林複有些猶豫:“大人遠道而來,還是稍作休息。您的房間已經打掃好了,我讓人帶您過去。”
“你們是不相信本官能處理政務?”
“不敢。”
雖然他們心裡都對雲水謠的能力有所懷疑,但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雲水謠花容月貌,舉止娴雅,看着像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像她這樣的女孩成了頂頭上司,下屬們難免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
若把政務交由小女孩處理,未免有些兒戲。
縣丞林複今年已經五十多歲,老成持重,還從來沒見過女子能主事的,因此還沒準備好跟雲水謠交接政事。
雲水謠正想着該如何說服他們,忽然有個衙役跑了進來。
“幾位大人快出去看看吧,外面死人了!”
雲水謠吓了一跳,正想去外面看看情況,縣丞林複攔住她,道:“大人且慢,等我先問問情況。”
接着,林複問那衙役:“怎麼回事?”
“桃源村和杏花村為了搶水源發生械鬥,桃源村有幾個人重傷,擡回去之後死了。現在桃源村的村民把死人擡到了公堂,要狀告杏花村所有村民。”
“他們沒有帶農具吧?”
“沒有,村民們都是空手來的。”
聽聞此言,衆官吏放下心來。
這屬于兩村之間的糾紛,隻需主持公道便可,對官吏們來說沒什麼危險。
剛才那衙役慌慌張張地進來說死人了,衆人還以為是有人打進來了,都十分緊張。
雲水謠看向林複,他的反應比自己沉穩許多,看來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因此,她誠懇地對林複說道:“林公,我現在升堂審案,還請您從旁協助。”
見雲水謠如此客氣,林複也趕緊說道:“這是屬下應盡之責,屬下會站在您身邊提醒您的。”
林複心中對雲水謠也改觀了。
他本以為雲水謠來當官不過是圖個新鮮,不會真心關注政務民生,但如今看來,雲水謠勤奮好學,謙和有禮,竟是真把自己的官職和責任當回事的。
因此,他也決定好好幫助雲水謠。
很快,雲水謠來到公堂。
公堂外面有一些村民吵吵嚷嚷的,還互相推搡,裡面擺着兩具屍體。
雲水謠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
村民們停了下來,看向雲水謠,不知她是女官,愣了一會便繼續吵嚷。
縣丞林複喝道:“雲縣令在此,再有喧嘩吵鬧者,一律杖責!”
村民們終于安靜下來。
雲水謠問道:“這兩個死者因何死亡,爾等如實說來。”
衆人七嘴八舌的,雲水謠一句也沒聽清。
林複在一邊高聲道:“安靜!村長上來回話,其餘人等不許說話。”
雲水謠這才發現自己欠考慮了,林複所言比較合理。隻讓村長說話,既能快速理清事情經過,又可避免其他人插嘴擾亂思路。
在這些細節方面,自己确實不如這些在官場多年的吏員。
有兩個中年人走上前來,他們便是桃源村和杏花村的村長。
他們兩人搶着說話,彼此都對對方有些仇視。
雲水謠道:“左邊那個先說。”
左邊的是桃源村村長,他回話道:“大人,小的是桃源村村長。昨天桃源村和杏花村發生械鬥,是杏花村的人先動的手。我村村民王大虎、李三被打成重傷,擡回家後幾個時辰就死了。由于當時是半夜,無人發現,今天早晨他們的屍體才被發現。因此我們要狀告杏花村村民。”
杏花村村長反駁道:“冤枉啊大人!當時明明是桃源村的人先動的手。而且王大虎、李三雖然受了點傷,但他們是自己走回去的,看着沒什麼大問題,怎麼可能一晚上過去就死了?他們的死一定有蹊跷,桃源村想訛錢,才賴在我們頭上!”
雲水謠問道:“當時有多少人參與械鬥?打傷王大虎、李三的村民是哪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