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客沒有再回答,隻是一步一步地向陳周意的方向走去。
她突然覺得很冷,刺骨的冷朝着她的骨頭裡鑽,她還很累,累的快要站不住了。
雖然很沒有道理,但是在為這兩個人擔心之餘,宋客還有一種被抛棄了的感覺。
以前她總是說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他們三個不僅是朋友,更是彼此的親人。然而現在,另外兩個人建立了一種更親密的關系,宋客的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空洞。
給她發信息的這個人真的很了解她,簡直是在往她的死穴裡戳。
他到底是誰,會不會把這些東西發到解應然他爸爸那裡?又會不會借此為難何盟?他以後還會做什麼?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的炸彈在前方等着她。
宋客不知道,但是她很害怕。
路怎麼這麼長啊,為什麼還沒有走到陳周意身邊。
然後宋客強撐着跑了起來,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宋客幾乎是撲進了陳周意懷裡。
這一場沖突陳周意都看在眼裡,但是他聽不到,也無法了解事情的全貌。但此時緊緊地抱着宋客,他隻知道,宋客現在很不好。
陳周意溫柔地詢問宋客到底發生了什麼,宋客隻是把臉埋進了陳周意懷裡,沒有回答。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累的不想說話。
陳周意幫宋客整了整衣服和頭發,然後蹲了下來,宋客溫順的趴在了陳周意的背上。
解應然遠遠地擺了個雙手合十的姿勢,這是在拜托陳周意照顧好宋客。
陳周意冷淡地點了個頭。
眼前是黑的,腦子是亂的,但是心裡是靜的。陳周意走的很穩,這給了宋客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再思考了,如果世界毀滅,那就毀滅在這一刻吧。
算了,還是不要毀滅了,這個世界還有陳周意呢,毀掉了多虧啊。
陳周意把宋客帶回了家,他自己的家。
宋客從始至終都是安靜的,溫順的,也格外地粘人,不讓陳周意離開她一分一毫。
哪怕是睡覺都要緊緊地拉着他的手。
宋客縮在被窩裡,陳周意就坐在地上給她念故事書。念着念着,宋客就真的睡着了。陳周意輕輕地在宋客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然後匆匆地出了門。
他和宋客的書還在李靜那裡,他得拿回來,然後順便買點菜。
跑着去,跑着回,因為他不敢想如果宋客醒了以後面對的是空無一人的屋子,會發生什麼。
還好,她這一覺睡得很沉,陳周意回來的時候,宋客還沒有醒。
又是那個灰蒙蒙的房間,何盟、解應然、外婆和一個看不清面孔的女人圍了一桌,大家有說有笑的,仿佛這是一個無比溫馨的家庭聚餐。
宋客坐在座位上,隻覺得困惑。
為什麼感覺他們笑得這麼假呢,宋客看向桌子上的菜,這哪裡是菜啊,那明明是各種各樣的藥。
宋客,沒有動筷子,然後衆人的說笑漸漸地停了下來,他們一同轉過頭,直勾勾地看着宋客,齊聲說道:“宋客,你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吃藥?”
何盟:“都是你,因為你我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了,我才是奶奶的孫子。你以為我想把你找回來嗎,我隻是為了讨奶奶開心罷了……”
解應然:“你脾氣這麼差,你以為我很想和你做朋友嗎,早就受夠你了……”
外婆:“都是因為你,我女兒的一聲都是被你這個小孽種給毀掉的,現在你還想毀我的孫子……”
而那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自始自終都在沉默,隻是直勾勾地看着宋客。
真奇怪啊,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這雙充滿了怨毒的眼睛怎麼就看的這麼清楚呢?
宋客抓着桌子上的藥就往嘴裡塞,祈求地說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吃藥,我聽話。”
但是沒有用,飯桌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了,宋客怎麼也留不他們,哪怕她乖乖地吃完了所有的藥。
從始至終,隻有那個女人還在。鮮血從她的身下緩緩地流了下來,蜿蜒地朝着宋客的腳邊流過,然後包裹住了她的小腿。
宋客感覺毛骨悚然,她害怕,她知道女人是怎麼死的,是因為難産,是因為生下了她。
她是罪人,她是孽障,她是罪魁禍首。
他們都不要她了。
宋客從夢中驚醒,屋内一片黑暗,安靜極了。
“陳周意,陳周意……”宋客的聲音越來越大,把正在廚房做飯的陳周意吓得連鏟子都沒來得及放下就沖進了卧室裡。
宋客跪在床上,緊緊地摟住了陳周意,聲音顫抖地說道:“他們都不要我了,我害怕。”
陳周意心都要碎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宋客。陳周意不斷輕聲安撫着宋客,就像撸貓那樣,從宋客的頭發撫摸到脊背。
然後宋客吸了吸鼻子,平靜地說道:“陳周意,有東西糊了。”
陳周意:“……”
完了,鍋裡還有菜呢。
他冷靜地給宋客穿好了鞋子,然後把她牽到了廚房門口,有條不紊地開始處理起了廚房的一堆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