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畜、五谷、香火、糖果、糕餅、衣物裝了十幾車,幾十個雜役輪流卸載,忙得腳不沾地。
冉彤跟随夏炎隐身觀望,發現張家人中有好些個靈根出色的後生男女,若以妖怪的視角看就是攤位上陳列的美食,不吃太浪費。
夏炎提醒:“那仙童快來了,你别用神識觀察他,謹防打草驚蛇。”
午正,空中響起祥和的樂聲。
人們趕忙端正站姿,舉頭仰望。
天穹中出現一個小黑點,轉瞬飛至近處,是一輛由三隻仙鶴拉拽的精美雲車,車頭挂着紅黑相間的旗幡,正不斷迎風招展。
冉彤見上面的圖紋與常樂山山門牌坊上的圖案一緻,來的定是那仙童。
“仙童歸來啦!”
人群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整條街道瞬間沸騰起來。張家人高舉雙手揮舞,臉上充盈着無法抑制的喜悅,不少人激動到流淚。
一些年輕路人興奮地忘卻禮儀,一個勁兒往人前擠,希望近距離一堵仙童的風采。
老人們則雙手合十不停喃喃自語,滿心虔誠地祝禱,祈求仙童能予以他們吉祥和保佑。
冉彤初到大漠中的城市已目睹地母無處不在的影響力。
店鋪裡供奉她的神像,街道上随處可見蚯蚓形象的吉祥物和裝飾品,為其建造的寺廟也格外宏偉華麗。
眼前這些人如此敬仰仙童,都是出于對地母的崇信。
這麼想來那假借地母之名作惡的妖怪們便更可恨了。
雲車車門開啟,一個身穿紅衣的小男孩跳出車廂,輕飄飄落到地上。
他的身影壓住一切喧嚣,人們雙膝跪地,以手加額,懷着敬畏和愛戴向其磕頭,官員也行了半禮。
那仙童唇紅齒白,容貌俊秀,頭上梳着兩個圓圓的抓髻,各系一根紅絲帶,上面還點綴着小巧的金蓮蓬,十分俏皮可愛。
據情報顯示,他進山三十多年,已是中年人了,與人們接觸時言談舉止卻如孩童般幼稚,行動扭來扭曲,傻裡傻氣的。
冉彤不能使用神識,忙問夏炎:“前輩,這人是妖怪嗎?”
夏炎說:“是頭披着人皮的六級蚰蜒精。”
多數妖族化形前智識都很低下,尤其是蟲族,智力比不上尋常人類幼兒。
這妖怪冒充仙童回家,今晚定要吃人,張家靈根最出衆的人将是它的獵物。
冉彤剛才已鑒别出目标,指引夏炎看一個穿黃衫梳桃心髻的少女,認為她最危險。
夏炎誇她眼光敏銳,說:“今晚我們在這孩子的居處埋伏,等妖怪動手時抓現行。”
冉彤正想找人練手,試試進階後的實力,請求單獨迎戰蚰蜒精。
她有神木牌和多個法寶傍身,對付六級妖獸可能很吃力,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險,夏炎也想多給她些機會磨煉,教導:“你真想練習實戰就别用小泥丸和震爆符,靠真本事降服它。”
冉彤雀躍點頭:“晚輩正是這麼想的,戰鬥時隻拼法術。”
夏炎應允,帶她去城外做戰前輔導。
“你修為低,最好用生克之道制敵,老夫傳你‘神目天通’的入門功法,學會後可憑神識鑒别對方的靈根,方便尋找克制他的法門。”
這高階功法很難,冉彤若沒修煉“潛機蟄息”之術絕對領悟不了,方知後者集古今功法之大成,可作為很多絕世神功的基礎心法使用,能從得境一直練到飛升。
她心思靈巧,設想用這功法破解修煉“三途烽燹”的難點,嘗試後似乎可行,但仍存在難以逾越的瓶頸。
夏炎看她苦惱得眉頭起皺,忍不住點撥,使得冉彤詫異。
“前輩也會‘三途烽燹’?”
這是白子落創立的魔功,若夏炎也會,說明兩個人的交情很不一般。
她不知道當年是夏炎傳授了白子落“紫霄神焰”的部分功法,後來他失手被囚,白子落沒能學到全本功法,便根據殘篇自行發揮改編,衍生出“三途烽燹”。論威力就是照貓畫虎,比正牌法術遜色得多。
夏炎不想語人是非,說:“這法術與老夫的‘紫霄神焰’有幾分相似,原理大緻是一樣的。”
冉彤計上心頭,忙懇求他教自己“紫霄神焰”。
秦不羁那邊是指望不上了,自己再努力這“三途烽燹”也隻能學個半吊子,放着現成的師父不求教還等什麼?
可是夏炎不願意。
“仇家都知道這是老夫的獨門秘術,若傳予你,他們會把你當成老夫的門人,永遠追殺。”
冉彤一點不擔心:“他們現在已經認定晚輩是您的手下了,晚輩想學點厲害的法術自保,不然日後離了前輩恐怕死多活少。”
裝可憐這招最見效,夏炎一想的确是自己連累了她,原本也打算教她一些防身的功法,她又有修煉“三途烽燹”打下的基礎,天意如此設計,或許正是要他栽培她。
那“三途烽燹”是白子落在極境後期開創的,本不适合低階修士修煉,是以艱深晦澀。
“紫霄神焰”卻是夏炎結合師門功法,從年輕時起自行鑽研參悟的,其後屢經增減删改也沒丢掉最初的體系,整本功法化繁就簡,深入淺出,似冉彤這等悟性出色的基本一目了然。
練習兩個時辰,她便将黑火調整為紫火,運用起來更得心應手了。
傍晚他們隐身潛入張家,那少女是張家家主的小孫女,住在西花園裡,身邊有兩個丫鬟一個保姆伺候。
迎接仙童的筵席散場,人們各自回房歇息,夏炎對張小姐和仆婦們施了昏睡咒,将她們轉移到别處隐藏,将兩張凳子變成丫鬟,一根雞毛撣子變成保姆,
冉彤則變作張小姐躺在床上裝睡。
夏炎守在屋外,半夜裡那仙童飄進花園,來到張小姐的閨房門前,對着門縫輕輕一吹,門闩自動打開。
冉彤聽到聲響,七分歡喜三分緊張,怕驚動妖怪,仍未開放神識,耐心等它上前。
妖怪進門繞過丫鬟保姆直奔床前,冉彤隙開眼縫,見仙童的影子爬上帳幔。這厮停在床前,臉上慢慢鑽出一條扭曲抖動的條狀物,像肥大粗長的舌頭。
屋頂上的夏炎看清了全景,蚰蜒精的腦袋正從仙童大張的嘴巴裡鑽出來,露出布滿尖刺的口器,準備吸食床上人的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