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吳沛綽号“無惡不作”,顧名思義是個壞事做盡加做絕的惡棍。冉彤從蘇芳等人的口風裡聽出他們也很不待見此人,如果能找到其他替代者絕不會聯系他。
王霸說:“老六現下在石馬城附近遊蕩,老七正替我們盯着他。”
冉彤聽說“十柱石”裡排名第七的是外号“五毒郎君”的司馬琨,他精通毒術,曾多次靠這門功夫越級刺殺高階修士,且神出鬼沒,鮮少在人前露形容。
蘇芳用聯絡陣召喚司馬琨,紅光閃過,一位身着淡紫色紗衣的少女亭亭現身,她雪膚花貌,星眸澄澈,檀口嬌豔,雖比不上蘇芳天姿絕色,也算一流佳麗了。
冉彤目瞪口呆,驚訝這嬌滴滴的美女為何會被稱作“郎君”。
“大姐,别來無恙。”
司馬琨禮貌地向蘇芳行禮,聲音脆似黃鹂,語氣和動作卻很飒爽。
蘇芳不冷不熱問:“吳沛這幾日在做什麼?”
司馬琨臉色瞬間沉郁,毫不掩飾厭惡情緒,冷哼道:“那厮整日東遊西蕩,想方設法甩開我。我也不願看到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為了萬歲才忍着惡心跟蹤監視。”
說到這兒她狠狠瞪一眼王霸,埋怨:“都怪王八蛋躲懶,非讓我去盯梢!”
王霸嬉皮笑臉道:“老六見你頂着這副如花似玉的皮囊才肯讓你跟着,換作我,他早躲得不見人影了。”
冉彤以為其他人早習慣了他的嘴欠,不料司馬琨幡然變臉,擡手向王霸射去一股勁氣。
王霸反應迅捷,靈活躲過攻擊,衣擺撕裂,後方的樹林被劈出一條長達數丈的通道,消失的樹木都被毒素融成黑水,陣陣惡臭促人捂鼻。
看得出司馬琨出手時沒手軟,礙于法陣限制才讓王霸躲過一劫
王霸氣憤指責:“你小子也忒小氣了,這點玩笑都開不起!”
冉彤聽他如此稱呼司馬琨,以為後者男扮女裝,忙用神識探查,對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嬌娥。
矛盾的發現更令她疑惑了。
隻見司馬琨氣得直哼哼,怒斥王霸:“你笑話我沒關系,為何輕薄我妹妹?這幾日那姓吳的淫賊總色眯眯盯着琳兒看,我真恨不得立刻殺了他。你這王八蛋敢來挑事,本大爺當然先拿你出氣!”
一個美女嬌聲自稱“大爺”真說不出的違和,可冉彤看司馬琨迄今的表現也隻有外表和聲音像女人,假如換上男人的皮囊和聲線就是徹頭徹尾的糙漢子。
蘇芳嗔喝他倆:“都給老娘住口!要吵要殺回頭換個地方随你們鬥個你死我活,别在老娘跟前鬧騰!”
她像一道威猛的炸雷讓現場恢複安靜。
接下來秦不羁先開口,替司馬琨指責王霸:“老七,你知道王八蛋一直這個爛德性,臭嘴能熏死蒼蠅,在君上駕前都動不動說渾話。我們這些明白人隻當他是瘋子,你犯不着同他置氣。”
冉彤偷偷翻白眼,無聲譏諷:“你老秦也有資格說别人瘋子?真五十步笑百步。”
又不禁感歎“十柱石”裡人人有怪癖,目前看來也就古懷熹還算正常。
她順勢用神識偷看古懷熹,初見時就覺得這人露在面具外的半邊眉眼很像父親,這會兒仔細觀察,并不是錯覺。
對方那微微上揚的眼尾,眉峰處的棱角都能與記憶中父親的臉大緻貼合。不過父親是典型的俊美長相,男人但凡精緻細膩點就與他有些挂相,表哥也長得挺像他,她對此不怎麼驚訝,隻因這一原因對古懷熹憑空多了幾分好感。
古懷熹察覺到她在偷窺,目光如炬地瞥她一眼。
冉彤心髒一縮,趕緊收回神識。
蘇芳已用靈力在虛空中繪制出石馬城周邊的地圖,在城外圈出一個坐标,吩咐司馬琨一個時辰後将吳沛引到此處,行動必須巧妙,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司馬琨領命消失,蘇芳帶領餘人以縮地術前往約定地點。
司馬琨的怪異特征沖淡了冉彤的緊張,路上悄悄向一旁的王霸打聽。
“王前輩,晚輩有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霸取笑:“你這麼問就是想講嘛,快說快說。”,接着狡黠警告:“若要我協助你逃跑那便休想,大姐非撕了我不可。”
冉彤笑道:“您兩次幫我,晚輩怎敢給你惹禍?晚輩是想知道剛剛那司馬前輩……究竟是男是女啊?”
王霸不屑譏笑,賣着關子反問:“你覺得呢?”
冉彤知道他正對司馬琨不滿,不怕當着他非議後者,直率道:“單看外表無疑是女子,可言行舉止又像極了男人,給人的感覺倒像是男人的魂魄寄居在女子的軀殼裡。”
王霸哈哈一笑:“真是個聰明的丫頭,一下子就說準了。司馬琨有個孿生妹妹叫司馬琳,兄妹倆相依為命上百年。某日司馬琨遭人暗害,重傷将死。司馬琳主動獻舍将身體讓給哥哥,自己的元神則在體内陷入沉睡。隻在癸亥年癸亥月癸亥日癸亥時這一至陰的時刻才會蘇醒,換言之四五百年才能醒一次。”
冉彤豁然開朗,回想起司馬琨怒發沖冠的神情,明白那暴躁都源自對妹妹深切的愛護和愧疚。
他珍視妹妹用犧牲奉獻的身體,吳沛邪淫的注視在他看來就是對妹妹的亵渎,難怪會憤恨。
又想他一個粗犷老爺們以女子身體存活上千年,内心必定痛苦,聽說心情陰郁壓抑的人最适合鑽研毒術。那股無法排解的怨念就像打開毒藥世界的神秘鑰匙,能引導人更敏銳的感知毒性,認識毒物。想必就是這匪夷所思的經曆造就了“五毒郎君”的威名,其中得失隻有司馬琨自己清楚。
一行人走了不到半刻鐘來到石馬城外的指定地點,連片荒山寂靜無人,日頭正毒,鳥獸也躲着不出來。冉彤滿心疑惑地四下探尋,猝然被強大的靈力包裹,身體僵硬麻痹,直直倒在草叢中。
她驚恐地瞪大雙眼,無助望向朝她走來的蘇芳,求告:“蘇前輩這是何意啊?”
蘇芳斥責:“怕什麼,沒出息!”
王霸替冉彤詢問:“大姐想讓這丫頭做誘餌?不愧是您,此計甚妙。”
接着低頭寬慰她:“别怕,照大姐吩咐的做,包你沒事。”
蘇芳讓他滾一邊去,嚴肅吩咐冉彤:“待會兒吳沛來了,你就跟他說你是個散修,被人襲擊困在這裡。他若問你來曆,你就說你無門無派是個孤兒,求他搭救。記住,要是搞砸了休怪老娘大刑伺候。”
冉彤相信她不會惡意殘害,此舉是為了對付吳沛而設定的圈套。隻要自己好好配合就不會危急生命。
她快速恢複鎮定,狗腿地向蘇芳保證:“前輩放心,晚輩一定盡力表現,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蘇芳等人同時隐身消失,偌大的山野中隻剩下她孤零零躺在蒿草蕩裡,起初還沒覺得難受,可過了沒多久附近的蚊蟲發現美味,紛紛圍攏過來叮咬。
她受不了劇烈的痛癢,運用靈力驅趕,蘇芳的呵斥随即傳入神識:“死丫頭你這樣會暴露,給老娘忍着!”
冉彤隻得收起靈力,任由毒蟲在體表肆虐。
不一會兒渾身上下布滿密密麻麻的紅疙瘩,其中不少是毒性猛烈的蟲子齧咬的,所幸胸前挂着何東籬給的蛇牙吊墜,才讓她免受毒素侵蝕。
這酷刑持續了大半個時辰,就在她打熬不住,想對自己施加昏睡咒時,山間突然響起風吼,一道黑影電射至跟前,顯出一個面目猥瑣的男人。
此人中等身形,頭大肩窄,走路肩膀一高一低,臉也一邊大一邊小,皮膚粗糙蠟黃,法令紋猶如兩道溝壑圍困嘴角,不做任何表情也顯得陰險惡毒。
他的眼睛不大,眼球異常突出,蒙着一層渾濁的黃氣,瞳孔裡閃着狡詐貪婪的幽光,仿佛時刻算計着什麼。
冉彤斷定他就是臭名昭著的吳沛,忙深吸一口氣,準備執行蘇芳交派的任務。
吳沛已暗中觀察她許久,見這稚齡少女竟有淨境修為,以為她背景深厚,靠近時極為謹慎,臉上還擠出一絲看似和藹的笑容,小聲問:“小姑娘,你怎麼了?”
冉彤用可憐的顫音回答:“我被人襲擊了,靈力受阻,身體不能動彈,求前輩搭救!”
說着眼泛淚花,嬌弱怯懦的模樣煽動了吳沛的欲望,他眯起眼睛警惕追問:“你是哪個門派的,為何獨自行動,襲擊你的人又是誰?”
冉彤抽泣道:“晚輩是個散修,自幼失家,一直浪迹天涯,舉目無親。今日遊曆到石馬城附近,不慎得罪了幾個修士。他們欺我孤身,合夥将我禁锢丢棄在這兒,說是對我無禮的懲罰。”她哭了兩嗓子,再次苦苦哀求:“前輩您救救我吧,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
吳沛顧慮全消,頓時把她當成送到嘴邊的肥肉,不懷好意笑道:“救你可以,但你準備拿什麼報答我?”
冉彤見魚上鈎了,佯裝誠懇道:“晚輩定會盡一切努力報恩。”
一陣毛骨悚然的怪笑鑽入她的耳孔,吳沛揪住她的衣襟色眯眯□□:“那就用你的元陰來酬謝我吧!”
他迫不及待剝她的衣服,伸出黑色的舌尖□□幹燥開裂的嘴唇,兩排焦黃的牙齒看得冉彤直犯惡心,急忙大聲呼救。
吳沛不想浪費時間,賊手直接抓住她的腰帶,想一舉摘了這顆鮮桃。
淨境女修的元陰不算大補也夠他漲十年修為了。
正打如意算盤,一股怪力橫空襲來,他像被巨浪拍擊的浮木,毫無抵抗地飛在飓風中。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波攻擊潮頭般接續湧來,打得他來回飛舞,無所依傍,身體在空中畫出若幹雜亂的直線。每次擊打都像鐵錘砸在棉花上,雖不緻命,卻讓他體内翻江倒海,頭眼昏黑。
感知到蘇芳的靈力後他嚎叫着發出斷斷續續的求饒聲:“大姐饒命!小弟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