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聽說教廷清廉了,沒想到這也太清了,聖酒的味道這樣差,信徒們可真可憐啊。”
她笑得張揚。
主教面色鐵青,卻放聲大笑起來。
“哈!真是多謝大人指教!哈哈哈哈……哈?”
他看着甯汐柔沒有半點變化的表情,笑容呆滞了。
“怎麼會,怎麼……”
他瞪大了眼睛,半響,不可置信地指向她:
“你,真的是!你就是——”
“有些話,要想好了再說。我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喝了你親手送來的聖酒。”
甯汐柔的聲音壓低了,帶着威脅。
對,她喝了,喝得幹幹淨淨。
可是,可是她怎麼會沒死!
主教的眼睛中布滿血絲,他想到一個可能性,一個足可能将眼前這個可恨的家夥釘死的可能!
但是,就在剛剛,他已經親手堵死了這個可能性。
“比起毒藥,你真該用聖酒的。”
甯汐柔笑盈盈地說。
對,主教端來的那個水晶杯裡,不僅杯身是沒有加注淨化之力,杯裡所謂的聖酒,也隻不過是用劣質酒液化開的劇毒。
尋常人喝了這個毒藥,自然是當即斃命,十死無生。
可對于魅魔來說,隻不過是非常難喝的飲料罷了。
“你這個惡魔的走狗,就不怕,我用的真的是聖酒,居然還敢喝?!”
主教的聲音壓得更低,嘶啞又憤怒。
“那沒辦法,誰叫你這麼蠢,讓我發現了呢?”
甯汐柔的笑容不變。
一開始甯汐柔當然是不願意喝這杯酒的。
如果這杯酒裡真的帶有淨化之力,那麼對她來說,喝酒幾乎和直接遊戲失敗畫上等号。
但是如今這樣的狀況,即使強硬拒絕,也隻會換來對方的步步相逼。
如果從躲酒的方向去思考,就會發現這一條路子實在是太難走。
這個陷阱啟動的一刻起,主教所代表的教廷已經和繼承人德洛麗絲撕破臉。
這一場交鋒,如果教廷沒有殺死德洛麗絲,他們之間的對立處境隻會愈發的嚴峻,更勢必引來瘋狂的報複。
所以,主教無論如何,也一定會逼她喝下這杯酒。
那麼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躲開這杯酒?
或者,将思維換一種方式,重新再問另一個問題,一個更本質的問題:
真的需要,躲開這杯酒嗎?
甯汐柔是魅魔,按種族屬于黑暗勢力,會受到淨化之力傷害。
這是在舞會上,她已經用血肉驗證過的事實。
如果主教端上來的真的是帶有淨化之力的聖酒,那麼在這一場陷阱當中,她幾乎毫無回天之力。
可也許這杯酒根本就不用躲。
甯汐柔很惜命,她喝酒,并不是帶着賭博心理下的沖動決定。
是幾次試探下,做出的,生存率最高的判斷。
她相信,這隻是一杯毒酒。
用來殺人類的毒酒。
一開始,甯汐柔就注意到,主教手中的那把領主的權杖,寶石上面纏着白布。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信号。
一把權杖最重要的部分,必定就是頂上鑲嵌的寶石。
主教也明顯十分重視這把權杖。時時帶在身邊,未必沒有以此彰顯自己權利地位的意思。
那麼又為什麼要蒙上?
是不是因為,其實他根本就駕馭不了權杖的力量?
年蓁蓁說過,教廷裡所有帶有淨化之力的物品,都是經過主教賜福的。
但他真的有那麼強大嗎?
後來,甯汐柔給了伊卡瑞斯一個眼神,就是示意他羞辱主教,引發沖突。
當然,其實她也考慮過,伊卡瑞斯可能不會完全理解她的意圖。不過,哪怕他将這個眼神理解為擋酒,也能通過他與主教之間的交鋒,讓甯汐柔收集更多的信息。
沒想到,他完成得這麼完美。
這個人,真是方方面面都符合她的喜好。
最重要的一點,是主教自己的話裡,出了一個纰漏。
他說,“聖酒對于黑暗眷屬來說,是穿腸劇毒”。
可甯汐柔自己被淨化之力灼燒過,她知道,那那種感覺不是劇毒穿腸,是焚骨挫灰。
主教說謊了。
因為他知道,等飲下聖酒之後,甯汐柔的反應是什麼。
他要根據這個反應來調整聖酒起效後的“表現”。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聖酒,而毒酒。
不可否認,這是一場很精妙的布局。
但這一局有一個很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前置條件。
他們必須要确認,聖酒和水晶杯,是可以傷害到甯汐柔的。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将她打成惡魔眷屬。
不然,如果甯汐柔毫發無傷,教廷就隻是在自尋死路。
但問題是,他們真的知道甯汐柔是惡魔嗎?
從酒端上來的那一刻,甯汐柔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喝下酒的前一刻,她找出了答案。
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