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隻能闆着一張臉,領着三個候選人和他自己帶來的人轉身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回過頭,深深看了甯汐柔一眼。
這一次,是不死不休。
離穢作為教廷的騎士長,自然也跟着主教一起離開。
她在這個局裡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價值差不多等于餐桌上的裝飾品。
全程她也沒有試圖參與的意思,穿着铠甲站在一邊,全程和看戲的觀衆一樣。
離穢這樣的人做事不會沒有目的,她來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甯汐柔在心裡将這件事默默打上重點标記。
經曆了這麼一遭,其他人的聖酒自然是都沒喝,放在一邊。
午餐結束,候選人們被帶下去。在甯汐柔做出選擇之前,他們都會住在莊園裡。
“今天還有一些事務需要您處理,是去書房還是卧室?”
伊卡瑞斯俯身,在甯汐柔耳邊問。
“書房吧。”
她說。
比起已經探索過的舊地圖卧室,當然是優先選擇可能擁有新信息的新地圖書房。
德洛麗絲的書房和她的卧室一樣寬闊,裝潢華麗大氣,滿牆的卷軸古書,彰顯着屬于這片土地未來主人的地位。
在這個時代,知識比一切财富更加昂貴。
在書桌前坐下,小腿上莫名地發癢,甯汐柔挑了下眉,動作很輕,一瞬即逝。
“伊卡。”
她看着正為自己準備茶點的伊卡瑞斯,突然問:
“我母親的遺物,都整理出來給我。”
伊卡?
正在将小骨瓷茶杯放在托盤上的伊卡瑞斯動作一頓,差點沒把茶灑出來。
直接省略掉名字後兩個字的稱呼,聽起來,像是昵稱一樣。
男仆白皙的耳尖又微微泛起一點不顯眼的紅,隐藏在他月色的長發裡,發絲微涼,貼在溫度悄然攀升的肌膚上。
甯汐柔再一次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他可以從容自如地在她身前跪下,唇舌流連,在甯汐柔俯視他漂亮的五官時,連陷入情潮的姿态都是優雅美麗的。
但又偶爾的,在一些微小的觸碰和親昵中,流露出一點笨拙和青澀,掩蓋不住自己因為某個瞬間而雀躍的心跳聲。
“前、前任領主大人的遺物嗎?”
伊卡瑞斯動作隐晦地拽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回過神來,詢問甯汐柔。
“是,我突然想起來裡面可能有一些東西,你去拿過來。”
甯汐柔點頭。
“是。”
伊卡瑞斯沒有再繼續問,行禮離開。
一個忠誠的仆人應該清楚自己的職責,也聰明地不要去追問主人的意圖。
看着伊卡瑞斯離開書房,聽着腳步聲漸漸走遠,甯汐柔不緊不慢地又在書桌底下踢了兩腳。
然後,她的腳踝被一隻大手握住。
那隻手的掌心溫暖,指腹上帶着點繭子,劃過肌膚,又勾起那微微的癢。
再然後,一隻毛茸茸的腦袋順着她裙子的弧度往上蹭,從書桌底下冒出來。
麥色肌膚,紫羅蘭色雙眼,他有些不滿地哼哼了兩聲,用頭上的小角輕輕戳了戳甯汐柔的手心。
“你怎麼又突然冒出來?”
甯汐柔順手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頭發,和伊卡瑞斯如月色傾斜,涼而順滑的頭發質感不同,少年惡魔的頭發蓬松柔軟,像一朵雨後的雲。
“因為你都不肯召喚我!”
少年惡魔很委屈,告狀一樣。
“你有了那個裝模作樣的男仆,都不怎麼找我了!明明我才是最有用的!”
甯汐柔對這種帶着争風吃醋意味的撒嬌賣乖并不在意,她見得太多了,早已免疫。
“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她開口。
“哎哎!哪有這樣的,一上來就給我安排事。”
惡魔咧嘴一笑,三角形的尾巴輕輕動了動。
“總要先給我吃口糖吧。”
“什麼糖?”
甯汐柔問。
“我昨天那麼善解人意,看到你有事,我都沒打擾你,自己就走了!所以今天你得給我補上!”
惡魔興緻勃勃地說,眼睛裡充滿了期待。
“昨天他都吃到糖了,我也要!”
他将下巴輕輕搭在甯汐柔腿上,靈活的尾巴順着小腿往上滑。
寬大的裙擺搭建出隐秘的遊樂場,惡魔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笑眯眯的:
“我肯定比他,更讓你覺得……‘甜’。”
伊卡瑞斯端着紙箱走回書房,推開門前的一瞬間,聽見了裡面的聲音。
正和他無法克制不斷重溫的那一瞬間一樣,灼熱的呼吸,起伏的溫度,和她手上镯子碰撞在桌子上的聲音。
他的動作停住了。
不。他整個人的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滞了。
伫立良久後,他轉身靠在牆面上,手掌緊握成拳,壓抑着自己的呼吸。
他低下頭,月光般的銀發散落,遮住眼睛和耳朵。
好像這樣,就可以當做看不見,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