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木偶的話音落地，室内陷入一片寂靜。

甯汐柔有點慶幸自己現在沒有視力，不然她估計會忍不住翻個白眼出來。

“好，那我們之間經曆過的，你還記得什麼？”

她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問。

“我記得最開始，海邊，我給你披上衣服，然後那天晚上我們……還有在祭台的時候，你突然消失了。”

木偶說到一半，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

“還有就是你告訴我，讓我等你，你會回來。”

甯汐柔擡手，用指尖點了點柏景垣的喉結。

磨牙的聲音小一點，吵到她了。

“我讓你等我？”

她若有所思。

“嗯，不過我隻記得這句話，至于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又是在什麼時候這麼說的，我都記不清了。”

木偶低下頭，好像有些抱歉。

“不重要。”

甯汐柔忽然笑了，說：

“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嗎，在我回到這個時間線之前，系統突然報錯，說任務失敗了。”

投機取巧沒有成功，雖然被彈回到了十年後的時間線，但甯汐柔幾乎沒有什麼有用的收獲：唯一算得上有價值的，是她知道了池隨冬的特殊身份卡是怎麼來的。

但是知道了那張身份卡是怎麼來的，不代表就知道了那張身份卡是怎麼困住他的。

可木偶說的那句話，卻告訴了甯汐柔另一個可能性的存在。

甯汐柔知道自己沒有說過那句話，她也不可能那麼說。

那是木偶記錯了？那麼大點兒的腦袋裡，記憶産生一點錯亂似乎也不奇怪。

“海神燈還在嗎？”

甯汐柔問。

“在的，沒有變過。”

柏景垣回答。

海神燈還在。

但甯汐柔在十年前并沒有成功制造出海神燈。

這盞燈是怎麼來的？

“我還會再回去一次。”

她的聲音平靜下來。

對，她必定還會再回到十年前。

在下一次的時間穿越中，她會完成海神燈的任務，會讓池隨冬在副本中等待着她。

這是時間線上的閉環定律。

上次穿越的契機是海神燈，

下次穿越的契機又會是什麼？

還有什麼東西，是橫跨了十年，同時存在于海神村和海村的？

東西，甯汐柔暫且想不到。

人，她倒是想到了一個。

“大人，您找我？”

海陵走進巫女的房間，對着甯汐柔行禮。

即使知道她看不見。

此刻房間裡隻有甯汐柔一人，她獨自坐在藤椅上，沒有焦點的視線投向海陵的方向。

她沒有說話。

靜谧的空氣在房間中蔓延，海陵強壯鎮定的神色也一點點瓦解。

最終，他終于忍不住人，敗下陣來。

“您不問我嗎？”

他說。

“問你什麼？”

甯汐柔“看”着他，臉上帶着笑。

“問……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海陵說。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甯汐柔眨了眨眼睛。

……

海陵沉默了半響，歎了口氣：

“您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你之前見過我嗎？”

甯汐柔不接話，反問。

如果兩個人都在賣關子，那麼談話是無法開啟的。

甯汐柔知道，海陵也知道，現在更快展現出自己溝通需求的人會暴露更多弱點。

但海陵心裡明白，在這場拉鋸中，自己必然會失敗。

因為他等得實在是太久了。

“你不好奇嗎？您在十年前就離開了，那麼您現在作為的這個‘巫女’，又是誰？”

他說。

甯汐柔猛地擡眼，臉上流露出來不及掩飾的一點驚訝。

她沒想到海陵會以這個問題開場。

因為這是這場談話中，最重要的問題：

海村的“巫女”，和海神村的“海神使者”甯汐柔，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在穿越回來十年後，最開始，甯她已經在腦海中搭建出了一個自認為合理的邏輯鍊。

那個邏輯鍊的基礎是，巫女和甯汐柔，不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巫女”，在海村時間線中，是一個遊戲副本自動生成的角色，她來自海村，被選為巫女，在這個村子裡有着極高的地位。

而在十年前的海神村時間線中，她也許還隻是一個巫女候選人，或者沒有名姓的小孩子。

另一邊，玩家甯汐柔，在海神村時間線中，她是一個被系統投放進來的玩家，理論上拿着和當時其他玩家一張的外來者身份卡。

而在海村時間線上，“甯汐柔”不存在。

這是對于兩個身份最簡單的解釋和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