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趕到的時候,祭台的火已經撲滅了。
雖然甯汐柔看不到祭台被燒毀之後的具體模樣,但空氣中傳來的強烈的焦臭味,昭示着祭台的結局。
明明是用磚石搭建出來的高台,卻仿佛紙糊的一樣,一場不知來由的大火,居然就可以徹底摧毀它。
“情況怎麼樣了?”
甯汐柔問。
她手心裡放着柏景垣的那本小書。
他的玩家技能可以将自己所見的畫面轉為書中内容,再将書中内容投注到拿着書者腦海中的。
所以,甯汐柔能勉強知道場面的大緻輪廓,但那本書隻有人的掌心那麼大,上面是描繪不了什麼細節的。
如果非說的話,甯汐柔現在所能看到的世界,就像是一個高度近視的人沒戴眼鏡,在看漫畫小人書。
對于視力正常的人來說,這樣的視野實在是難以忍受
可對于徹底失去了視力的人而言,這又仿佛已經是一種極其珍貴的禮物了。
說實話,甯汐柔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邊。
“看起來好奇怪,明明是石頭做的,結果現在好像燒幹淨了一樣,感覺連石頭都隻剩外邊一層殼了。”
柏景垣說。
這場不知道來由的火,仿佛也有着不知道是什麼樣特殊存在的燃料加持。
轟轟烈烈燒了一個多小時才自己熄滅不說,連近兩三米高的石頭祭壇現在都已經搖搖欲墜。
所以說不能在無限遊戲的副本裡面追求物理常識。
但這屬實有些過分了。
“燒空了?”
甯汐柔問。
“看上去是燒空了。”
柏景垣點頭,又想起來甯汐柔現在看不到,于是捏了捏她的手心。
“木偶呢?”
甯汐柔又問。
“他剛才和我在這裡遠遠看了一眼之後就走開了,他說不能讓村長看到他。我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沒告訴我,”
柏景垣說到這裡,輕哼了一聲:
“最讨厭這種裝高深的謎語人了。我有時候覺得他們比副本還沒頭沒腦。”
究竟是真心吐槽還是暗暗來一波情敵拉踩,甯汐柔不在意,在這個時候,這些東西也不重要。
“為什麼他說不能讓村長看到他?如果隻是怕人發現他是‘活着’的木偶,隻需要裝作不會動就可以了吧。”
甯汐柔轉頭,“看”向海陵。
在來的路上,甯汐柔已經和海陵确認過,現在的祭典依然還是在用木偶傀儡。
村子裡面已經沒有傀儡師了,木偶傀儡的存貨自然也隻有十年前的那一批。
之所以能這樣用,是因為:
這次祭典是海村改名以後,舉辦的第一次祭典。
海村在十年之前就已經改名了。
海陵沒必要騙甯汐柔,祭典這樣重要的儀式,如果之前進行過,不可能沒有留下痕迹,在村裡随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
但正因為海陵沒有必要撒謊,這一切才顯得更加奇怪。
這意味着,自稱狂熱虔誠信仰着海神的整個村落,在過去的整整十年裡,居然沒有為他們竭盡全力信仰的神明舉辦一次祭奠嗎?
即便是村子貧窮資源匮乏,但在新年節慶裡,總不至于一點表示都沒有。
甚至退到最後一步,連新年節慶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錢來舉辦祭典。
那至少在村子改名這樣的大事上,他們難道不需要向庇佑自己的神明舉辦一個儀式,請求一個許可嗎?
這個村子的信仰氛圍看似濃郁,可細細想來,處處都透着古怪。
從被高高空架的神明到敷衍粗糙的傳說,不合常理不合邏輯的地方,簡直太多了。
甚至難以一一細數。
“對于别人當然可以這樣裝,但是在村長面前,這樣是裝不過去的。”
海陵回答。
“為什麼?”
甯汐柔不解。
“難道這個新的村長有什麼能力?”
在十年前的海神村時間線裡。村長對于傀儡師和他做出來的那些傀儡們,顯然态度都頗為重視。
這種重視一方面體現了傀儡師和木傀儡在海神村信仰中的重要地位。也同時體現了村長對于這門技藝是不了解且無法掌握的。
根據甯汐柔這些年來在人類世界生活的經驗。
人類往往不會對自己熟悉并可控的事情産生忌憚和尊敬。
雖然無限遊戲副本中的這些角色是npc,但他們還是依照着人類的思考邏輯和行動模式的。
“新村長?”
海陵頓了一下,回答甯汐柔:
“他不是新村長,他就是十年前的那個村長啊。”
嗯?
甯汐柔的表情停頓了一瞬間。
現在的海村村長就是十年之前的那個海神村村長嗎?
可是這兩個人之間的年齡差,肉眼看上去最少要有三四十歲了。
即使海邊太陽紫外線強烈,再加上山村條件貧瘠,沒有什麼保養的習慣,一個人的衰老速度也不能這麼快吧?
如果說這是因為海陵之前提到的那一場殺了海神村所有人的瘟疫……
不管這些人是化鬼了,還是複活過來了,排除海陵這個由甯汐柔經手過的例外。
村子裡的其他人可沒有産生這麼明顯的衰老。
不管海村這些村民是怎麼“活”過來的,村長必定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意外。
甯汐柔思考着。
“他走過來了。”
海陵小聲提醒甯汐柔。
其實甯汐柔早就在自己腦海中的輪廓小人書裡“看”到了這個畫面。
但她當然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告訴海陵。
“巫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