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汐柔問。
芹秀蘭忽然笑了下。
奇怪的是,她那張寡淡的面容,即使挂上一個笑臉,也依然沒有那種“活”過來的感覺。
随後,她将自己兩隻手的衣袖都拉到了小臂以上,露出手腕和關節。
乍一看,和人類的肢體肉眼上沒有任何區别,還是柏景垣眯着眼睛,才發現了一點不同。
柏景垣牽着甯汐柔的手上前,在離芹秀蘭半步遠的位置停下,然後将她的手心放在了芹秀蘭的手肘關節上。
比人的肌膚要冰冷堅硬許多,是甯汐柔已經漸漸熟悉的手感。
是木頭。
而在木頭關節上,有幾根看不見的透明絲線,緊緊束縛着關節。
甯汐柔一瞬間明白了芹秀蘭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那是傀儡線。
她是池隨冬的傀儡。
“傀儡師的技能很強大,他可以為自己制造出一個“傀儡”,用來承載自己的意識,甚至将自己的“玩家”身份轉移到傀儡身上。”
離穢在進入副本前的囑托再一次在甯汐柔耳邊響起。
作為“傀儡師”的池隨冬,可以将自己的“玩家”身份轉移到傀儡身上,也就是說,他可以将自己的傀儡僞裝成“玩家”。
那麼,芹秀蘭到底是什麼?
“不對,你是玩家。在海神村的時候,所有人一起從海裡出來,都是玩家身份。”
甯汐柔皺起眉。
如果芹秀蘭是一個僅僅隻出現在海村線的玩家,那麼她的确可能是池隨冬傀儡,隻是在池隨冬的技能作用下,才被系統認定為玩家。
可是她在十年前的海神村線中也出現了,她是和池隨冬同一批進入無限遊戲的玩家。
那時候的池隨冬還隻是個新人,沒有成為“傀儡師”。
芹秀蘭怎麼可能是他的傀儡?
難道,是池隨冬的能力不僅僅能将自己的傀儡僞裝成玩家,也能将玩家變成自己的傀儡嗎?
甯汐柔的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種可能性。
不,不可能,這樣的能力也太可怕了。
遊戲系統會給出這麼bug級别的能力嗎?
“你們說自己是玩家,是新人,我隻是沒有否認。”
芹秀蘭搖搖頭,說。
對,芹秀蘭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玩家,她隻是那樣安靜,沉默地站在一邊。
甚至對于有關遊戲的讨論,她也隻問過一句:“病死的人能不能進入無限遊戲”。
但是當時,不論是長袖善舞的程澎封,還是頹廢擺爛的眼鏡男,亦或是寡言冷淡的池隨冬,都在不知不覺中默認了她的存在。
甚至甯汐柔,也不知不覺将她視為了“玩家之一”。
但她其實從未承認過自己的玩家身份。
她隻是說,自己叫做芹秀蘭。
可如果芹秀蘭不是玩家,她又是誰?
她隻能是誰?
“你是海神村的人。”
甯汐柔低聲說着:
“這是唯一的解釋。可是,可是……”
如果芹秀蘭不是玩家,那麼她隻可能來自海神村内部。
可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在他們上島之後,海神村的人,沒有一個認識芹秀蘭的?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我,當然不認識我。”
芹秀蘭說。
“其實,當時我也很怕,雖然海神村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見過我,但是有一個人,是認識我的臉的,我很感激,他沒有說出我的身份。也許,他是在報答我當初,沒有說出過他的身份。”
“一個人認識你的人?”
甯汐柔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名字。
“大人,村長那邊堅持要按時舉辦祭典,希望我們盡快動身尋找傀儡師的筆記。”
海陵推門進來,不同于柏景垣,他在第一眼,就發現了站在屋子裡的芹秀蘭。
“你怎麼在這裡?”
海陵下意識問了一句,随後又猛地頓住,看向甯汐柔的方向,重重跪在地上:
“大人,是我的錯,我……”
“她是誰?”
甯汐柔打斷了他的話,她現在沒有心情聽其他的話。
海陵擡起頭,看了一眼芹秀蘭的表情,歎了口氣,回答:
“她叫芹秀蘭,當年,她才是海神村裡真正的傀儡師。”
真正的傀儡師?
什麼意思?
原來那個是假的?
“原來如此。”
甯汐柔喃喃道。
在海神村線中,當時的村長也曾經說過,傀儡師因為一些家庭變故,而不能再繼續制作傀儡。
而當“傀儡師”出現時,一個滿身酒氣的頹廢中年男人形象,也讓玩家們輕易相信了這個設定。
可也許從一開始,一切就隻是李代桃僵,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人,搶走了真正的“傀儡師”的榮光和功勞。
所以,當真正的傀儡師被投進大海時,冒名頂替的人,也隻能裝作自己“備受打擊”,不能再繼續創作。
因為他本來,就從來都不會雕刻傀儡。
那麼池隨冬的傀儡師特殊身份卡任務又為什麼會被觸發?
他又為什麼會成為下一個傀儡師?
而真正的傀儡師芹秀蘭,
又怎麼會成為池隨冬的傀儡?
“看來,我們需要見一見,真正的池隨冬了。”
甯汐柔說着,眼神漸漸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