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們此時應該已經出了冠南縣的地界了。”
與此同時知縣府上,知縣與自己的夫人坐在朗庭裡,一起品茶後閑聊的說道。
知縣夫人笑呵呵的回應,“殿下一行人估摸是已經出了地界呢。”
話音剛落,知縣夫人便接着說道,“以後沒了許員外,這冠南縣便是你做主了。”
她叮囑道,“要上心些。”
“從今開始我們可多了一個女兒,有些事情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許亨生在世時,他仗着背後有蘇武撐腰,處處打壓他們,他們隻能忍着看許亨生在冠南縣做他的土皇帝。
如今太子來了,許亨生這一大毒瘤沒了,冠南縣似是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可是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
若說以往他們是韬光養晦,那麼此時他們該拿出與以往不一樣的行事,才能鎮住民心,回報太子。
尤其他們現在還多了一個女兒。
“雖說不是親的,但以後終究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榮損與共。你辦事要上心些,連累我沒什麼,不要連累了人家姑娘。”
“這個為夫自然是知曉的。”
他們無子無女。
曾經倒是有過一個獨子,但是他們的獨子在五歲時便早夭去世了,這麼多年來他們在悲痛後也曾努力過,但是始終也不見動靜。
他們也漸漸放下了心思。
沒成想,太子一來,不但把許亨生這一毒瘤拔除了,還讓他們多了一個名義上的幹女兒。
其實隻是殿下想要借此趁機給那姑娘擡一擡身份罷了。
太子殿下代表着他們堂堂大周的儀态,不可能北下邊疆,反倒與一個花樓女子有了風月。
花樓女子身份不可能,但官家小姐可以。
他知縣身份雖低,可起碼子女都是入了官籍,說出去比花樓女子好聽。
現下是為那姑娘辦身份的最佳時機。
等到了賓州、順州這些地方,雖說那些地方的大人無論出身還是品級都更高,完全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知縣能相比。
但是人多眼雜,殿下想要為那姑娘擡身份不會那麼順利。
那裡有太子的保皇黨勢力,也有諸如三皇子等皇子的勢力、甚至還有楚王的勢力,個個野心勃勃,個個都想要趁機扳倒太子殿下。
收美人并不稀奇,可收下一個花樓出身的女子無疑是殿下親自遞上一把刀任他們宰割。
故此,現下是最佳的時機。
他們冠南縣可不一樣了,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們這裡人煙稀少,日後有人細究起來堪比天衣無縫。
故此,太子提出這個計劃之際,知縣與他夫人不假思索便立即答應。
知縣幾乎在下一刻就笑呵呵的開始自保家門了,“微臣姓陳。”
開玩笑,太子殿下沒有把他們貶職就該感恩戴德了,他們雖是不曾貪污,一直老實本分,可是也因擔心蘇武和許亨生報複,他們一直不曾上報過冠南縣的情況。
北疆一直雪災嚴重,可許亨生和蘇武卻屢次貪走赈災大頭,若不是這一次太子殿下假扮身份來巡撫,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所以殿下雖是保留了他的官位,但還是克扣了他接下來一年的俸祿以示懲戒。
若是這一年冠南縣還是依舊不曾改變,那他也跟着滾蛋。
知縣及其夫人都對這個結果無比感激。
他們的俸祿雖然微薄,但也足以飽腹,甚至請了一衆下人度日。
這些年來省吃儉用,也攢下了一些積蓄,面對接下來一年沒有俸祿的日子,也能咬咬牙度過。
前提是他們将府上的下人遣散,隻留下必要的仆從,日後一切盡力親力親為。
想來這也是殿下的用意與懲罰之一。
若是連老百姓日常的辛勞都不曾體會過,他們作甚當官?
有何資格當官,拿去俸祿?
他和夫人都能接受這個懲罰結果。
不過殿下在臨走前,竟給他們留下了一錠銀子。
他們這窮鄉僻壤,先前把府邸借住給太子殿下,知縣他們都擔心殿下會嫌棄寒酸,住的不習慣。
如果殿下有什麼看上的,盡管拿去不說,竟還要殿下給他們銀子那是萬萬不可過的。
“殿下,若是為了柏香那丫頭那大可不必。這是微臣送給殿下、姑娘的禮物。姑娘身邊該有個貼身婢女伺候。”
“柏香那丫頭是微臣府上的家生子,性子伶俐聰慧,很是沉穩,從前在内子身邊當值,不曾出差過。殿下和姑娘用着可放心。”
“那丫頭她能有幸去夏姑娘身邊伺候,是她還有微臣及夫人八輩子修來的榮幸和福分,怎可收殿下銀錢?萬萬不可。”
他說不是。
知縣一怔。
俊美的青年長身玉立,銀子已經放在了案桌上,知縣嗜書如命,自然發現書架中少了一本書。
隻見青年手中拿着正是少了一本三字經。
殿下說教學用。
說完,青年便是揚長而去,留下知縣一人待在書房。
他大概明白殿下拿去作甚,思想了片刻,便是整理了書架最角落處的那些書籍,然後叫人騎上快馬企圖追上太子殿下,将那些書籍送去。
他的犬子當年還在他夫人肚子裡時,他便出手花了一大筆錢來搜羅這些幼童學識入門的書籍,簡單通俗又易懂。
可惜,他的犬子五歲時便早夭了,那些書籍都不曾打開過,放在書架上終日落灰。
他怕觸景傷情,刻意放置在書架最角落一處,沒成想太子殿下倒是注意到了。
那些書籍倒也終于有了用處。
許多年前為犬子買的書籍,如今給他的幹女兒用來最初識字通識,倒也算了卻了一樁積壓在心中許多年的心願。
知縣還記得柏香第一次去了那姑娘房裡當值回來後的場景。
她恭敬的站立在他們面前,被問及那姑娘性子時,柏香沉默了一瞬,緩緩擡起頭,說道:“……是個心善的。”
願意出手援救一個犯事的小丫鬟,不忍心看到對方因此受罰。
心善便是好。
他的孩子隻要心善,為人正義便是好。
隻是自古無情是皇家,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
但知縣由衷的祝福,“希望那姑娘寵愛持久些。”
可一旁的夫人卻是有些焦灼,“夫君,我擔心。”
“擔心什麼?”
對方說道,“雖說順州管轄咱們冠南縣,路途并不遙遠,僅僅需要翻閱過幾個山嶺便到了,可是——”
知縣手中擡起的茶杯,還沒來得及抿上一口,聽聞此話便是放下,眉頭跟着緊促。
他們這窮鄉僻壤發展不起來最大的因素,除卻地緣因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山匪多。
山匪比官員都要多的多!
尤其是現在疆北民不聊生,貧苦老百姓更是去幹山匪了。
尤其是霸占着他們這幾座山頭的那幫土匪——
知縣隻是想起來就感覺渾身發冷,他安撫着自己的夫人,“沒事,我跟殿下說過了,不要走官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