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甯萱一想到要和江硯珩同枕而眠,就渾身不自在,長這麼大,她隻與落雪睡在一起過,猛然身旁多了一個男子……
她愈想愈緊張,坐立不安,幹脆去院中走走,吹吹風。
劉嬷嬷恰巧路過,看見紀甯萱在外面散步,忙上前讨好:“小姐……啊呸,瞧我這記性,如今該喚世子夫人。”
“夫人怎的不回房?這新婚雖說倉促,洞房花燭夜總歸要有的,小姐不必緊張,待明日老奴給夫人尋本書來看便懂了。”
洞房花燭夜還要看書學習?紀甯萱讀的書不算少,四書五經,甚至兵法方面的書籍她也略有過涉及,唯獨從未見過教人洞房花燭的書籍,她不禁有些好奇,是什麼書。
也不怪紀甯萱不知道,自小沒有母親,又在觀内祈福三年,看的讀的都是正兒八經的書,整個人幹淨如白紙,出嫁倉促,也沒人教導她,她自是不知其中不可言說之事。
但劉嬷嬷可是身經百戰,熟的不能再熟了。
紀甯萱又想起查案正事,問道:“嬷嬷,觀内那道士是何來曆?”
提起此事,劉嬷嬷慌忙跪下,吓得心驚膽顫:“夫人,先前是我糊塗,受了蠱惑……”
“嬷嬷,此事翻篇,但凡再生二心,我便将你發賣了。現在我問嬷嬷什麼,嬷嬷隻管如實回答,解藥我會讓雪翎給你。”
紀甯萱扶起她,劉嬷嬷擦擦額頭冷汗,景王妃喜愛夫人,若是被王妃知曉她曾想謀害夫人,怕是小命不保,現下最緊要的是抱緊世子夫人大腿。
她把知道的事情細細道來:“那道士名為莊三,好像還有個養子,他是個鳏夫,是為人辦事才混進洛雲觀,隻為拿點錢财,說是要大賺一筆,其餘的老奴也不知道了。”
紀甯萱斂眸沉思,能混進洛雲觀這一點,就不簡單。
京城誰人不知洛雲觀受皇家供養,因其空濛真人與觀内專為皇帝煉丹藥的道士存在,進這洛雲觀刀槍劍戟均不被允許帶入,入觀的道士要求更是嚴上加嚴。
雪翎又看見瀑布邊慘死之人……
紀甯萱還未想出結果,落雪跑來喊她回房,一時也忘了改口:“小姐,世子說他的眼睛需要上藥。”
紀甯萱應了聲,邁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回房内,心思又回到兩人今夜同榻之事上。
彼時,江硯珩沐浴完,坐在床邊靜靜等着紀甯萱。
紀甯萱回房關上門,她拿着藥放到床榻邊的小桌上,一擡眼,對上江硯珩的視線,心跳不禁加快了些,她緊張的不能行,江硯珩倒是雲淡風輕,面上一派輕松。
“夫人不幫我上藥嗎?我的眼睛可是因夫人而傷。”
紀甯萱瞧着那一雙鳳眼,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還是被他盯得臉紅心跳。
沒辦法,這厮面如冠玉,眉眼淩厲又不失溫和,一雙墨瞳脈脈含情,深情的模樣實在令人心動,怪不得京城這般多的女子為之傾倒。
紀甯萱拿起藥匙,“閉眼。”
江硯珩順從地閉上眼,隻感覺女子微涼的手指觸碰他的臉側,清清涼涼的藥敷在眼睛上,還帶着藥香。
“在洛雲觀内受欺負了?”
紀甯萱上藥的手一頓,放下藥匙,又拿起白紗布條,一邊給他系上,一邊回應:“沒有。”
她給他系好布條,被人抓住了手腕,紀甯萱靠得很近,她聞到男子身上的好聞的熏香,清蓮淡雅,如山間的花草樹木的香氣一般沁人心脾。
江硯珩微微仰頭,捏了捏她的手腕,蹙眉:“那背上的鞭痕,瘦成這般,如何解釋?”
紀甯萱垂眼,抽回手腕,長睫顫動遮掩住傷痛之色,“觀内飲食清淡,我本就吃不胖,至于戒鞭,也是我理應受的。”
她轉身去鋪開被褥,又聽江硯珩說:“紀老爺子不會想看到自己的孫女受這般委屈,那是場意外,你不該如此責怪自己。”
落雪和雪翎也這樣說,可她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唯有疼到身上,她才覺得自己罪孽少了些。
紀甯萱轉移話題:“多謝世子安慰,我還以為世子記仇,記着那句姐姐,不會同我多說話呢。”
江硯珩笑道:“在夫人眼中,我是這般小心眼的人?”
紀甯萱坐到他身側,脫了繡鞋,故意點了點頭,反正他也看不見。
“當然,不是。”
兩人說說笑笑,紀甯萱心裡緊張的那點情緒反而消散了。
“你睡裡側吧,我睡在外側。”
兩人躺下後,吹滅了燭火,黑暗中紀甯萱拘謹地躺在外側,一張床榻的兩人中間似有楚河漢界,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她閉着眼道:“我知此婚事非世子所願,若日後世子有了心儀的女子,雖和離不了,但我可離開,遊曆四方也好,你們當我不存在便好。”
世間女子大都是不願與人分享自己夫君的,她也是這樣,既無法得一人心,不若她離開,至少不會相看兩厭。
過了許久,江硯珩回了一句:“睡覺吧。”
翌日一早,習慣使然,紀甯萱早早地醒來,一睜眼卻發現本該規規矩矩睡在一側的她,現在滾到了某人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