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甯萱無奈,她睡覺是有一個不老實的毛病,以前整張床都是自己的,想怎麼睡就怎麼睡,現在身邊多一人,她竟滾到了人懷裡。
她一點點一點點往外挪,好不容易拉開一些距離,頭發卻被人壓住了,扯得頭皮疼,她又往回挪動,這一來一回,便驚醒了身邊人。
腰上蓦地多了一隻手,把她撈回去,“夫人想幹什麼?”
紀甯萱擡眸對上一張蒙着眼的俊美面容,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她眨眨眼,小聲嘀咕:“你壓我頭發了。”
晚上還是準備兩床被子吧,紀甯萱心想。
兩人都醒了,便起床洗漱,紀甯萱幫江硯珩拆下布條,浸濕手帕擦掉殘留的白色藥膏。
落雪在一旁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不禁彎起了嘴角。
用過早膳,紀甯萱換了身便裝,上馬車之際,雪翎氣喘籲籲地跑來,“萱姐姐等等我!這景王府太大了,害得我差點迷路。”
紀甯萱撤下踏上馬凳的一隻腳,“雪翎,你不必跟着我,在府中安心制藥即可。”
“我知道我知道,我來是給姐姐送點防身藥粉,對了對了還有,姐姐我需要一些上好的藥材,這樣世子的眼睛也能恢複快些,麻煩落雪幫我買一些吧。”
雪翎掏出藥粉塞給紀甯萱,又掏出一張藥方,交給落雪。
紀甯萱眸光微動,買藥材,需要錢呐。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開始查案前,要先去牢裡看看二叔和祖母。
她轉身上了馬車,壓不住的笑意,腔調都染了些歡快,“殿下,去大理寺之前,我們能不能先去一趟霄光獄,我想看看祖母和二叔他們。”
聽出她話中的笑意,江硯珩微微揚眉,“好。”
—
皇城外霄光衛牢獄。
江硯珩本欲陪她進去,紀甯萱說不用,他便由淩雲陪同等在外面。
昏暗陰冷的牢房中,泛着一股發黴的味道,時不時傳來關押犯人的哀嚎聲。
在侍衛的帶領下,經過一處拐角,紀甯萱來到過道左側第一間牢房前。
牢房内,一位花甲之年,銀絲盤發,臉上皺紋橫生的婦人正哄着一個男童。
男童看見紀甯萱,忙從婦人懷中跑過去,稚聲稚氣:“阿姐,阿姐你沒事吧?”
紀甯萱溫柔笑笑:“阿姐沒事,安瑾還好嗎?”
躺在草席上的男子聽見聲音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随即擰眉罵道:“好什麼好?你看看這環境人能住嗎?飯難吃的要死,大哥也是,怎麼能謀反,這可是死罪,死也别拉着我們一起死啊,甯萱啊,你快用免死金牌把我們救出去啊。”
男子身旁的女子也附和:“是啊是啊。”
紀甯萱的眼神冷下來,“怎麼,二叔享受了好處,如今連這點苦楚都忍受不了?我父親在邊關可比這苦多了。”
紀祿之良心沒有受到任何譴責,反而繼續罵道:“死丫頭片子,我可打聽到了,你是嫁給那世子高枕無憂了,便要抛棄我們了?母親說的真沒錯,咱家就是被這丫頭克的。”
紀祿之的妻子趙琴也跟着罵:“原來在洛雲觀祈福都是為自己祈的,我說怎麼願意待在那觀内三年,可憐我女兒要與我們一同死在這牢獄中。”
趙琴抱着女兒紀婉婉哭起來,紀老夫人蹙眉不悅,拿起拐杖敲了她一下,趙琴才閉了嘴。
紀甯萱聽慣了她們的陰陽怪氣,這些話并不會讓她生氣。
她甚至笑起來:“是啊,我在觀内祈福,神仙告訴我二叔欠了賭債,想着法子要把我嫁人收聘禮,我這才逃過一劫。”
“依我看,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那香月樓的紅桃姑娘等着二叔替她贖身吧?”
這也是紀甯萱從劉嬷嬷口中得知的。
趙琴一瞬間變了臉色,目光如刀,質問紀祿之:“香月樓?紅桃?”
落雪又添了把火:“我記得二爺身上有個粉粉的手帕,貼身攜帶呢。”
趙琴撲到紀祿之身上,果真翻出一條粉色手帕,帕子上還繡着一個桃子,她連抓帶撓地撲到紀祿之身上,二人扭打在一起,雞飛狗跳。
紀老夫人臉色黑的如鍋底灰,怒斥:“夠了!還嫌不夠丢臉嗎?”
她走到牢房栅欄邊,看見紀甯萱臉色也沒柔和多少,“你既已嫁作人婦,便求求世子,把瑾兒帶出去也好,總要有個男丁留下不是。”
紀安瑾,乃紀明盛的妾室路秋霜之子,也就是紀甯萱的弟弟,年僅十歲。
紀安瑾撅着嘴抱住路秋霜:“不要不要,我要和娘親在一起。”
紀老夫人哄着她的乖孫兒,紀甯萱一句話斬斷了她的希望:“皇上下令,在我查清京中案件之前,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出獄,直到父親洗刷冤屈,否則都要沒命。”
“祖母應該慶幸,沒有一出生把我掐死,今日還有人可以救紀府。”
紀老爺子去世時,紀老夫人指着紀甯萱罵了許多,紀甯萱記得最清楚的一句便是一出生就該把她給掐死。
“你今日來就是來氣我的?”紀老夫人理屈詞窮,又不敢說重話,畢竟現在唯一能依靠的隻有紀甯萱一人,隻得幹巴巴反問道。
紀甯萱彎唇笑道:“不是啊,我來是問祖母,庫房鑰匙放在哪裡了?我好偷偷回去拿些銀兩打點一下,不至于苦了安瑾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