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盛被問得一愣，紀甯萱的神色倔強，一雙眼紅通通的，刺得紀明盛心中又是一痛。

“讓我拿着免死金牌免去自己死罪，看着紀府蒙冤，血流成河，我偏安一隅，作壁上觀？背着心中的不安過一輩子？”

紀甯萱委屈，她替紀明盛覺得委屈，也替紀家覺得委屈，在戰場上抛頭顱灑熱血，一封僞造的通敵信，惹得皇帝忌憚，被百姓唾棄。

她覺得不值，真的不值。

紀甯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瞧見那刺眼的“囚”字，垂下眼眸，晶瑩的淚珠順着睫毛落下：“阿爹總是這樣……”

“您有您心中的大義，我隻管護着紀家，我決定的事誰勸也無用，阿爹照顧好自己，萱兒還急着查案，先回去了。”

紀甯萱拉起江硯珩就要走，走出幾步，紀明盛又喊住兩人，苦澀道：“是阿爹錯了，萱兒莫氣。”

又對江硯珩說道：“臣可否單獨與世子說幾句話？”

紀甯萱松了手，江硯珩摸摸她的頭，以示安撫，轉身走了過去。

蘇清瞪一眼紀明盛，随後和紀甯萱先一步出了天牢，出了暗無天日的天牢，天光乍現，刺得紀甯萱又冒了淚。

她歎了口氣，對蘇清恭敬行禮：“蘇禦史，甯萱可否求您照撫父親一二，隻求給父親添床被褥，吃食上照撫一二便好，甯萱在此謝過蘇禦史。”

蘇清忙擡起紀甯萱的手，多好的孩子，紀明盛那老家夥竟三言兩語把人給氣哭了！

上次未問出口的話，這次他幾乎脫口而出：“好孩子，你可願認我做幹爹啊？”

紀甯萱愣在那，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眨了眨眼，重複了一遍：“幹爹？”

蘇清笑容和藹可親，是江硯珩都不曾瞧見過的，江硯珩此刻若是看見了定會覺得自己老師被人奪舍換魂了。

蘇清滿眼期待，他當然要趁火打劫，不然等那老家夥出來，機會就渺茫了。

“我……”紀甯萱猶豫不決，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幹爹，這事好像要經過父親允許才可。

身側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江硯珩已從天牢出來，聽見紀甯萱猶豫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紀甯萱瞥了一眼盯着她笑的蘇禦史，踮起腳尖，江硯珩模糊中看到她靠近，順勢低頭。

紀甯萱輕聲細語：“蘇禦史說要認我做幹女兒。”

江硯珩不禁挑了下眉，隻覺有些好笑，老師趁火打劫，如此不厚道。

“蘇禦史是我的老師，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夫人應了也無妨，左右都是一家人，紀将軍知道了定也是開心的。”

雖不厚道，但他還是決定幫老師一把，多一個人疼愛紀甯萱沒什麼不好的。

一番話說的中規中矩，無半點可疑之處。

也有道理，紀甯萱笑起來，對蘇清鄭重行了一禮：“見過幹爹。”

蘇清被這一句喊得心花怒放：“好好好，以後若是小珩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來教訓他。”

江硯珩：“……”

這叫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蘇清笑得開懷，思來想去，怕有心之人因自己對紀甯萱動了心思，幹脆又同紀甯萱說喊她蘇伯伯就好，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們兩人知道就好。

蘇清又問案子進展如何，江硯珩将興和長公主的事與蘇清提了一嘴，蘇清沒想到此事竟會牽扯到那位長公主，最後決定去見江黎一趟。

出宮的路上，紀甯萱忽而察覺江硯珩好像能看清楚一些了，“你現在能看清楚一些了嗎？”

江硯珩停下腳步，一雙眼眸直逼紀甯萱，距離近到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黑瞳中映出的自己。

“這樣的距離可以看清一些。”

他後撤幾分，“這樣也還行，再遠就模糊了，不過相比之前清楚多了。”

“诶，哥哥嫂嫂是要唇對唇……唔唔唔”

紀甯萱猛然退開，耳尖不自覺變成了绯紅色，相比她的慌亂，江硯珩倒是面色坦然，眼底還泛着笑。

她低頭看去，一個紮着雙髻的女娃娃，手中一支彩色風車，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兩個人直看，話說一半被趕來的宮婢捂住了嘴。

“五公主慎言！”

宮婢一臉驚慌，又忙對兩人行禮：“見過世子世子妃。”

五公主江芸芸扒開宮婢的手，繞着兩人跑圈：“我說的不對嗎，我都看見了，那假山後面一男一女越貼越近，嘴巴對嘴巴，哥哥姐姐方才也是離得這般近。”

宮婢欲哭無淚，我嘞個老天爺呀，要是被淑妃知曉公主瞧見了那等偷摸見不得光的事，她這條小命就要沒了。

“公主快别說了，”宮婢絞盡腦汁，想糊弄過去，“方才公主瞧錯了，那是……那是……”

磕巴半天，宮婢幹脆跪下：“五公主饒過奴婢吧。”

江芸芸還在繞圈子，繞的紀甯萱頭都快暈了，見宮婢跪下，才停了下來。

女娃娃臉上一派天真，眼珠子轉來轉去，狡黠道：“你若是能求得哥哥嫂嫂帶我出宮玩，我便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