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一邊給人盤發,一邊念念叨叨,憤憤道:“若不是在宮裡落了水,夫人也不會落下寒症,每月都要痛上幾日。”
十三歲那年,二公主江眠生日宴,紀甯萱受邀前去,與幾位姑娘在橋上嬉戲打鬧,不慎落入水中,巧的是,紀甯萱剛落水,六皇子就帶人出現,欲跳水救人,好在落雪反應迅速,會凫水,将人撈了上來,又有二公主阻攔,才護住了紀甯萱的名聲。
若是被六皇子救上來,恐怕是要丢了名聲,與人定親。
銅鏡中,紀甯萱的眼神暗了下來,那根本不是意外,分明是有人推她入水,皇子争權奪利,鎮國将軍手握兵權聲望頗高,與鎮國将軍結為親家,便是得了有力支持,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祖父也是因此給她定了門親事,卻不想剛定下親事不久,就意外遭遇山匪蓄意報複去世,紀甯萱入觀後,與葉府的親事也就作罷。
落雪給紀甯萱梳了一個漂亮的婦人髻,又在妝奁中挑出一隻雙層花蝶鎏金銀簪,鏡中的女子烏發雪膚,柳眉下一雙汪泉似的杏眼,女子長相偏柔和,施過粉黛後更是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光是看着就惹人憐惜。
落雪覺得不會發生劉嬷嬷說的那種情況,夫人知書達禮,世子芝蘭玉樹,再不濟有王妃在,王妃與夫人母親交好,肯定不會讓夫人受了委屈。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都有個萬一,想起劉嬷嬷說的頭頭是道的栓心大計,落雪旁敲側擊問了句:“夫人,昨夜世子可是……有好好照顧您?”
紀甯萱面上閃過迷茫:“我昨夜太困睡了過去,什麼叫可有好好照顧我?”
落雪期期艾艾道:“昨夜劉嬷嬷與世子說了您的事,就是……就是劉嬷嬷說好增進夫妻感情。”
紀甯萱愣了一下,不是錯覺,昨夜就是江硯珩替她暖肚子,不用紀甯萱回答,落雪從鏡中瞧見爬上女子白淨臉龐的兩抹紅便明白了。
落雪忍笑:“夫人,好像奴婢不用給您抹胭脂了。”
紀甯萱轉身撓她癢:“好啊落雪,學會打趣我了。”
兩人嬉笑了一陣,忠叔喊人用膳,滿滿一桌熱菜冒着熱氣兒,紀甯萱掃過桌上的菜,一道辣菜都沒有。
落雪上前盛了碗紅棗粥,暗道世子是個貼心的,一早讓忠叔找了湯婆子和手爐,又讓劉嬷嬷縫制軟枕,飯菜也是特意吩咐廚子做的。
忠叔笑得樂呵呵的,憑他在府中管事多年的經驗,他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現在就是他多嘴的時機。
“今日的飯菜可還合夫人胃口?這是世子今早吩咐廚房做的。”
紀甯萱淺笑:“府内的菜做的都很好,忠叔不必每日都問我一遍的。”
忠叔忙道:“這是世子怕有您不喜歡的,讓老奴多問着些。”
紀甯萱慢條斯理喝着粥,夫君對她上心,她也應該回個謝禮,隻是回什麼好呢。
用完早膳,雪翎端來剛熬好的黑乎乎的藥,紀甯萱聞着那味就蹙眉頭,她并不是很想喝,左右肚子也不是很痛了。
雪翎睜着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紀甯萱,不喝不行!
紀甯萱抿嘴,一連用了三個“太”,“你熬的藥太太太苦了。”
雪翎端着一盤甜果,狡黠一笑:“這不是備好了果子,良藥苦口利于病,姐姐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而且今日世子特意來問我了,讓我務必幫姐姐調理好身子。”
落雪也勸:“先苦後甜。”
兩人左右相勸,紀甯萱憋着氣,一口氣灌了下去,苦味在她口腔中橫沖直撞,捏了甜果含在嘴裡才驅散,她含糊道:“女子送男子什麼謝禮比較合适?”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把落雪和雪翎都難住了,雪翎隻會醫術,送人一瓶藥丸當謝禮是她最用心的禮物。
落雪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一個靠譜的答案:“夫人要送給世子的話,香囊吧,親手縫制一個。”
雪翎點頭:“這個好!”
劉嬷嬷縫制好軟枕給紀甯萱送來,材料是現成的,不過半日時間便縫好了,她還繡了一對鴛鴦在上頭,落雪趁機問劉嬷嬷送香囊如何。
劉嬷嬷笑着應道:“夫妻之間不必這麼麻煩,隻要在床上……”
出點力便好了,說一半,看着三個姑娘清澈純真的模樣,覺得這話不妥,後半句劉嬷嬷又咽了下去,改口道:“香囊好呀,非常好,你想,世子腰間挂着夫人縫制的香囊,出了門,誰敢再議論夫人的不是。”
劉嬷嬷打聽消息是一把好手,她可是聽說了,某些姑娘酸不溜秋的氣隔着幾條街都能飄到王府裡熏死人。
紀甯萱也覺得香囊很妥帖,當即決定去香料鋪子取一些香料 ,順便去陸府看看陸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