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司内,江硯珩命人将元七拖進地牢,正欲去審訊,侍衛禀報大理寺少卿來見。
白玟收了傘,剛踏進堂内,江硯珩率先開了口,直接道:“白少卿是為兵部尚書一事而來?你應當知曉此事牽扯之人,大理寺無法插手。”
燈光下,女子清秀的臉龐微微有些紅腫,江硯珩的視線一頓,了然于心。
陛下最忌諱結黨營私,兵部尚書與英國公府有染,今日他已留出半日時間,現在白玟來此,看來英國公還是執迷不悟,要一條路走到黑。
白玟腳步一滞,默了默,半晌才道:“我明白,倘若父親真做了糊塗事,我不會包庇,世子盡管查就是了,我今日來是為洛雲觀和火藥一案。”
苦于沒有證據,他們無法呈報陛下,拿着令牌搜查羅明方士的住處,大理寺隻好派人暗中蹲守多日,洛雲觀并無異常,羅明方士閉關煉丹,不曾踏出房門,而火藥本屬工部管理,前工部侍郎偷工減料,私吞官銀,被铩羽樓抓住了把柄,這才出了纰漏。
總而言之,铩羽樓與朝中大臣有染,且劍尖直指皇宮。
白玟語重心沉:“且今日長公主的孩子在牢内暴斃而亡,太醫趕到時為時已晚。”
官差去查看時,那孩子暴躁不安,力大無比,嬷嬷被推到磕在桌角上暈了過去,連身上的衣服都被他徒手扯破,不久後便七竅流血,血爆而亡。
白玟不忍心再去回想那孩子的死狀,語氣又沉了幾分:“京城中甚至開始流傳一些所謂的仙丹,我還未查到來源,隻是現在樁樁件件都涉及丹藥,京城如今暗流湧動,為了江山社稷着想,陛下萬不可再癡迷于丹藥,保重龍體要緊,還望世子能勸慰陛下一二。”
聽完這番話,江硯珩陷入沉思,铩羽樓能對朝中大臣了如指掌,一年的時間就在京城掀起一場風雨,铩羽樓樓主莫非是官場中人?藥丸倘若和铩羽樓有關系,元七口中的元一便是嫌疑最大之人。
“我知曉了,辛苦白少卿告知,他們藏于暗處,我們過于被動,對洛雲觀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白玟笑了笑,“是,天色不早了,想必世子妃還在等世子回去,我便不久留了。”
她走向門外撐起傘,隻是動作略顯僵硬,望着白皚皚的雪,似是下定了決心,“若是紀将軍一事與父親有關系,還請世子代白玟向世子妃轉達歉意,父親終會自食苦果。”
說着,她搖頭一笑,與死亡相比,輕如鴻毛的一句道歉有何用呢。
江硯珩看向她,并未回應,淩雲疑惑不解:“殿下,白少卿怎麼會認為此事與英國公有關系?”
“你忘了,英國公的義子是誰?如今嶽父下台,接管了軍隊又的是誰?”江硯珩看了眼天色,算算時間,府中晚膳時間該到了,回去應該剛好能趕上。
淩雲張大了嘴巴,幡然醒悟,時間太久,他都忘了,英國公的義子是李風闌啊,此番李風闌平定邊關有功,封為雲麾少将,自然成了下一任将軍。
江硯珩拿起椅子上的披風,吩咐淩雲道:“這幾日你去查查一年前江湖上到底發生了何事,特别是和朝中大臣有關系的,還有元七的生平過往,現在去把元七提到訊獄,抓緊時間。”
“是。”淩雲抱拳應下,心中又有了新的疑惑,在外整治各地貪官時,殿下時常忙到半夜三更,時辰這不還早嗎,殿下這麼着急下值?
看來他需要重新了解殿下,以免日後會錯了意。
訊獄中擺滿了五花八門的刑具,元七看得心驚膽戰,他已經感覺到渾身都在疼了,不等江硯珩審問,他直接把剩下的信息一字不落地全交代了,交代完又苦苦哀求一定要救他,把世子好好誇了一通,得了世子應允,才放下心。
晚膳時,紀甯萱一面喝着酸棗仁粥,一面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世子夾菜的動向,努力分辨出他喜歡哪道菜,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江硯珩有些好笑,輕輕搖了搖頭。
雪翎上前盛粥時,讓紀甯萱多喝一碗,酸棗仁粥有益于甯心安神,還比安神湯好喝,免得晚上睡不好。
酸棗仁粥,她記得這道粥時常出現在飯桌上,府中廚子了解世子的口味,她還以為這是世子喜歡的,居然也是為了讓自己睡個好覺準備的嗎?
用完晚膳,她找到忠叔問了一句,忠叔告訴她這是世子吩咐的,特意囑咐廚子準備的藥膳。
忠叔眼觀鼻鼻觀心,結合雪翎問沉香一事,明白是世子暗地裡偷偷對夫人好,卻沒告訴夫人,又到了他張口的時候。
“夫人不知,沉香和飯菜以及補湯都是世子特意囑咐的,先前問夫人喜歡吃什麼菜,夫人說不挑剔,但飯桌上夫人沒夾過的菜,世子都讓廚房下次不要再做了。”
“原來如此。”紀甯萱心底湧上一種澎湃的情緒,整顆心像置于暖爐中,絲絲縷縷的熱氣填滿心房,熨帖的不像話。
淩雲用完飯,恰好在一旁聽忠叔和夫人說話,待夫人回房後,淩雲伸着腦袋湊過去問:“忠叔,這事還用的着告訴夫人嗎?”
忠叔背着手,高深莫測道:“小子不懂了吧,你跟着世子出去那麼久咋啥也沒學會呢?”
淩雲:“什麼意思?”
“常言道,家和萬事興,這個家要和,夫妻就要少吵架,不能有誤會,心在一處,你沒看出來世子對夫人上心,每次都趕在晚膳回來與夫人一起用膳,明顯是喜歡夫人。”
忠叔笑得眯起了眼,他吃的鹽比這些孩子吃的飯還要多,若看不透,他白活了那麼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