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府。
“哎呦,侯夫人您就别為難我一個老婆子了,這會武的不行,知書達禮的也不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還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既會武又知書達禮,飽讀詩書的姑娘,小侯爺又覺得相貌配不上自己,硬是把人家姑娘惹生氣了,小侯爺的親事老婆子是無能無力了,侯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張媒婆閱人無數,牽紅線方面那是手拿把掐,就沒有她說不成的媒,唯獨栽到了小侯爺這裡,她給人說了一輩子的媒就沒見過這麼挑剔的,那都不能叫百般挑剔,得是萬般挑剔才對,這錢她是掙不起了。
尤蓉蓉看着娘親漸漸黑下來的臉,連忙安撫:“娘親别氣壞了身體,深呼吸深呼吸。”
侯夫人深吸一口氣,兩口氣,三口氣,怒氣無法平息,她轉頭拎着棍棒來到尤钰的院中,看見躺在搖椅上悠哉度日的兒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上前一把揪住尤钰的耳朵,擰了又擰:“你可真能耐,相看那麼多家姑娘全被你攪黃了,怎麼着,你是想孤獨終老,斷了尤家的香火?”
靜谧的午後被一聲慘叫打破。
尤钰疼得擠眼:“娘,我這麼大人了,您怎麼還揪我耳朵?傳出去多丢人啊,我在那幫下屬面前還怎麼立威。”
他揉着耳朵,目光劃過他娘手中的棍棒,默默後退了幾步。
“你還知道丢人呢,你娶不到媳婦才丢人,人家硯珩孩子都有了,再看看你,我都沒眼看,人家姑娘樣樣好,怎麼就不合你心意了?你還想找天上的仙女不成?”
“樣樣好的我才不稀罕呢。”
“樣樣好的你不稀罕,那你想找什麼樣的?”
尤钰摸了摸鼻子,看向一側嘀嘀咕咕:“樣樣都會一點,又都不太精通那種吧。”
侯夫人橫他一眼,一根子敲在搖椅上,“叽裡咕噜嘟囔什麼呢?”
他說話聲音不大,離侯夫人遠,侯夫人沒聽清,可在一旁看戲的尤蓉蓉卻聽得真真切切。
侯夫人越想越來氣,舉起棍棒作勢要打尤钰,尤钰一個翻身躲開,跳到了身後的海棠樹上,急聲勸說道:“娘您消消氣消消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婚事講究一個緣分,緣分未到您着急也沒用啊,您讓我抛姻緣牌我也抛了,那姻緣牌結結實實在樹上挂着呢,所以兒子絕對不會孤獨終老的,您放心吧。”
“别人家像你這個年紀的早都都成親了,不成親也定親了,就你還擱這上蹿下跳,讓我放哪門子的心!”侯夫人撸起袖子,怒氣難消:“還敢躲,今天不揍你一頓這氣我是消不了,來人給我把他打下來。”
侯夫人下令,侯府下人不得不聽,群擁而上,這一頓打尤钰終究沒逃過去,被罰不準用晚膳,還要罰抄一萬遍“我錯了”。
戌時一刻,尤钰一手支着臉,一手在紙上揮灑筆墨,寫的字那叫一個狂放不羁,寫了不到半頁紙,他便把毛筆别在耳朵上,雙臂枕在腦後,兩腳擡到桌案上閉目養息,唯有肚子“咕咕”叫。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娘還是喜歡用小時候那一套罰自己。
過了一會兒,尤蓉蓉不忍看哥哥挨餓,悄咪咪送來幾塊糕點,餘光瞥見那宣紙上扭曲的字體,她撇了撇嘴,陸姐姐說的一點也不錯,哥哥的字落于宣紙之上都是玷污了潔白的宣紙。
“哎呀,這糕點可太香了。”
她端起小盤子送到尤钰臉邊,糕點軟糯香甜的氣息勾起尤钰肚中的饞蟲,他睜開一隻眼,捏起一塊糕點三兩口下了肚,“還算有良心,知道心疼哥哥。”
自從李風闌的事發生之後,他娘對蓉蓉的婚事是一再小心,也不急着将人嫁出去,現在全把火力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了。
尤蓉蓉提起毛筆,模仿着哥哥的字迹寫字,尤钰瞅見她左手腕處的幾串木珠,擡了擡下巴:“你手上戴這麼多珠子幹什麼?”
“這個啊,是洛雲觀道士開過光的哦,可以避開不好的姻緣,還能避邪保平安。”
尤蓉蓉年紀尚小,對感情一事本就朦胧,因而李風闌的算計對她影響倒也不大,沒出半月她就忘的一幹二淨了,隻是侯夫人放心不下,特地帶她去了觀裡一趟求了這手串,也算求個安心。
尤钰對此不感興趣,隻“哦”了聲,吃完糕點後,打了個哈欠打算去睡覺。
“回去歇息吧,我困了。”
尤蓉蓉沒動,她慢悠悠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拎起來吹了幾口氣,壓着嘴角的笑意道:“我和娘親去洛雲觀的時候還碰見陸伯母了呢,好像陸伯母也替陸姐姐求了一個招桃花的手串呢。”
果然,如尤蓉蓉所料,話音剛落尤钰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陸姐姐也戴了一個手串,專門招桃花的。”尤蓉蓉将宣紙展開,上面寫着“陸青汐”三個字,她嘴角的笑愈來愈大:“陸姐姐琴棋書畫都會點,功夫也會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隻會一點,樣樣精通又不太精通,而且樣貌呀不說數一數二,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應該有不少人喜歡陸姐姐吧。”
她這個哥哥她還不了解嗎,從小到大接觸過最多的姑娘就是陸姐姐,兩個人見面就鬥嘴,活生生一對歡喜冤家。
當她聽見哥哥說想找“樣樣都會一點,又都不太精通那種的”,指向性這麼明顯,她第一個就想到了陸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