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有幾天就過小年了,你倆打算怎麼過?”王嬸給遲挽叨了塊肘子皮,對面的石秋榭已經上手啃上了。
“我帶着他一起過,柱子馬上就帶着他女朋友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在這兒也不方便。”石秋榭吸溜一大口入口即化的肘子肉,陶醉般閉上了眼睛,下雪天吃肉就是爽。
王嬸停了他的話,原本想說在一塊兒過得了,可是又怕柱子女朋友到時候不樂意。人家頭一回到家裡來,還是得重視些,生人太多估計人女孩兒也覺得不好意思呢。
想到這,王嬸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看了一眼表面無知無覺隻知道吃肉的石秋榭,心裡多少猜到他是早就想到了這方面。
這孩子,看着糙,其實考慮得比誰都周到。
王嬸眼神慈祥,笑眯眯的給石秋榭也夾了一大塊肘子皮:“多吃點兒,看你瘦的。”
石秋榭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咽下嘴裡的肉,看着和藹可親的王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嬸兒,你是,被啥玩意兒上身了嗎,咋笑成這樣,怪滲人的……”
王嬸臉上的笑立刻就收了起來,那手一伸就打到石秋榭背上了:“死孩子,肘子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看你就是欠打,欠打!”
石秋榭縮着脖子心安理得接受了這幾下,這才對嘛,剛剛王嬸整那一出快給他吓壞了。
遲挽在飯桌上一向是與世無争的,和李叔同屬一陣營。兩人一個喝酒一個吃肉,互不打擾,其樂融融。
石秋榭挨打的時候,遲挽還見縫插針給他剝了幾個糖蒜配肉吃,也算是石秋榭沒白疼這小子。
吃完飯,又跟王嬸扯了會兒閑,石秋榭就帶着遲挽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遲挽一言不發,一副唧唧歪歪的樣子,石秋榭看着都牙酸,忍不住給他來了個腦瓜崩:“整這一出幹啥呢,王嬸給你下啞巴藥了啊?”
遲挽看起來心事重重,捂着自己被彈的額頭不說話。
石秋榭還以為他又犯病了呢,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殊不知遲挽陷在自己翻騰的心事之中,混亂到快要麻木。
剛剛閑聊的時候,王嬸也不知道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說要給石秋榭介紹對象,而石秋榭居然很爽快的答應了!
遲挽無意識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石秋榭确實有非分之想。
石秋榭像顆隕石似的突然降臨到遲挽的人生當中,讓他原本平靜如死水的生活多了幾分波瀾。
人世間的煙火氣息遲挽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感受到,但是石秋榭本就是人間煙火的一部分。遲挽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無法松開石秋榭帶給他的一切。
遲挽希望石秋榭可以永遠像現在這樣和他一起生活,但是又發自内心的知道這不可能。
因為石秋榭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
石秋榭已經三十多了,作為一個世俗意義上的正常人,也該到了結婚生子的時候。而且他本人對于這些也并不抵抗,從他對相親不算抵觸的态度中就窺見一二。
遲挽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上石秋榭,可他更清楚的知道他們兩個不可能在一起。
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很想問問石秋榭能不能不去相親。可作為一個普通朋友,遲挽是沒有立場說出這些話的。
想說的不能說,該說的他又不想說。所以遲挽隻能選擇沉默。
他想,自己大概隻能被動的尊重石秋榭的選擇。
如果一切順其自然,遲挽最後也許可以成為石秋榭婚禮上的伴郎之一。衷心祝願之後,他就成為石秋榭幸福人生的旁觀者。
石秋榭完全不懂身邊人的悲春傷秋,他盤算的是另一回事兒。
這遲挽的病總是這樣說犯就犯,給人整的措手不及。
他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感覺遲挽的症狀有點像抑郁症,也有點像焦慮症,至于到底是哪一種,石秋榭也無法斷定。
之前在遲挽的床頭櫃上石秋榭看見了一些藥品,估計是醫生給開的精神類藥物。但是總覺得這藥吃的沒啥用呢,這發病頻率還挺高的。
石秋榭揪着口袋裡的線頭,思考的比誰都認真。
他感覺這種病,除了按時吃藥之外,患者自己也是要努力自救的。這就等于你掉進了一個坑裡,即使上面的人給你扔了繩子,可你自己不伸手抓住,那怎麼能走出來呢。
石秋榭自诩是一個比較樂觀向上的人,如果遲挽能夠坦誠的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他,石秋榭認為自己一定是可以給遲挽帶來積極的影響的。
奈何遲挽這臭小子沒犯病的時候嘴裡都是些屁話,犯病之後又變成個鋸嘴葫蘆,石秋榭根本無從下手,想幫也幫不上啊。
越想越氣,石秋榭忍不住給了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遲挽一腳,自己氣沖沖的回家了,隻留下遲挽站在原地撓頭。
我又惹到他了?
遲挽百思不得其解,可我也沒說話啊,難道沉默也是錯?
怕撞到石秋榭氣頭上,遲挽也沒敢再去敲門,帶着滿腔郁悶回家了。
“……你還真是有手段啊。”遲挽看着安然躺在狗窩上的大美妞,不明白一隻瘸腿的狗是如何憑借自己把狗窩的包裝盒拆開的,甚至地上的紙殼形狀十分規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