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向内室飛去。
林滄一把攥住林淵的手腕,緊緊跟上。
白鴿在内室盤旋一圈,最終停在了牆角的一堆碎瓷片附近,引頸仰頭,短促地叫着。
還以為它發現了酒老闆。
林滄心中略微失望,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忽然看到其中一塊碎瓷片上帶着暗紅色的血迹。
血迹早已幹涸,也不是很多,倒像是一不留神打碎瓷器,割傷了手。
“你嗅到了妖血?”林滄拾起那塊碎片,在阿白面前晃了晃。
“咕咕。”白鴿點了點頭。
“是之前竹白鎮的妖族嗎?”
“咕咕。”白鴿搖了搖頭。
林滄心中失望更甚,放下碎片,剛想起身,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碎瓷片掩蓋之下,一張揉皺的信紙上。
信紙發皺,泛着焦黃的茶漬,半張信紙上,洇染着大片褐色的血迹。
畫面一瞬間在林滄腦海中形成。
酒老闆在内室喝茶,打開新收到的信箋,卻因看到信的時候太過吃驚,失手打碎茶杯,甚至割傷了手。
這封信也許就是酒老闆忽然出走的原因。
林滄抿緊嘴唇,小心翼翼地撥開碎瓷片,把發黃變脆的信紙抽了出來。
内室光線昏暗,細小的灰塵浮動,林滄緩緩展開信紙,看清上面寫的内容後,神情驟然凝固。
林淵敏銳地聽到林滄的呼吸頓住了。
“怎麼?”林淵問道。
“……謠言。”林滄聲音喑啞,“不可能。一定是謠言。”
“上面寫的什麼?”林淵忽然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追問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急切。
“魔族。”林滄捏着信紙的一角,脆弱的紙張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脆響,林滄收了指尖的力氣,聲音卻變得更加沉重,“大部分被血污染了,還能辨認的地方寫着……魔族現世,修為未及大妖者,速速離開。”
林淵一愣,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比林滄還要笃定。
上一世,直到他獻祭心髒,殺死首尊,魔界的封印都沒有絲毫松動。
什麼魔族現世……
根本不可能!
“誰在造謠。”林淵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響起。
然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他不該這麼說的。
“你知道魔族不可能現世,甚至比我更加笃定這是造謠。”林滄果然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間不該出現的情緒,站在林淵面前,不放過他每一絲神情,一字一頓地說道,“連妖族都不知全貌,相信謠言連夜出逃,你卻立刻笃定這是謠言……告訴我,對于靈族和魔族那一戰,你還知道多少。”
能夠如此笃定,隻能說明,林淵知道魔界的封印。
甚至知道靈族心祭。
林滄心中很沉。
知道當時情況的靈族都死了,回到人間的靈修也不會多嘴饒舌。
林淵是從哪裡知曉的,事關他與師娘的約定,不得有半分差錯,他必須提起警惕。
“現在是追問這些的時候嗎?”林淵勾起唇角,卻沒有真正的笑意,“你隻需知道,我絕不會背叛你,不就夠了麼。”
“我不敢打賭。”林滄冷冰冰地說道。
“哦?那就證明,那場大戰背後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隐情咯?比方說,有什麼秘密,仍在延續……而你,就是其中的知情人。”林淵慢悠悠地說道,聲音散漫,卻有種令人心驚膽戰的探究感,幾乎令人無所遁形,“我說對了嗎,世間最後一個,靈族?”
林滄驟然沉默了。
好一個反守為攻。
林淵仔細聽着林滄的動靜,維持着面上表情,卻悄悄産生了一抹愧疚。
利用所知情報的差距,威脅曾經的自己,的确有些過分了。
但此時此刻,他也想不到任何一種解釋,打消林滄的懷疑。
既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把自己,徹徹底底綁在他的身邊。
果然,不出林淵所料,青年沉沉的聲音響起。
“我本想治好你的頑疾,然後放你走。”林滄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字眼,“但是如今,林淵,你走不掉了。”
“嗯?”林淵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除非向我坦白,說清楚你知道的一切。”林滄手指猛然收緊,攥緊了林淵的腕骨。
向他坦白吧。
拜托了。
林滄在心中默默地祈求道。
他好不容易認定了一個人,他不想把哪怕是一絲懷疑放在他的身上。
這個人剛剛還把鮮血塗抹在他的唇上,要他向他敞開全部。
他不信那些是假的。
所以,向他坦白吧。
拜托。
拜托了。
可是林淵卻讓他失望了。
眼蒙黑布的男子挑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沒有被他攥緊的另一隻手随意地把玩着發梢,墨黑的發絲纏繞着受傷的指尖,異常紮眼。
“這樣吧,若是你猜到了,我便不會繼續隐瞞。”林淵語氣散漫,“若是你沒猜到……隻能說一句抱歉了。”
什麼?
猜?
林滄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
又不是情情愛愛,這麼嚴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