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青色的眼眸眨了眨,飛快地掠過一絲驚訝與不解。
“玩笑……要有度。”
林滄睜開眼睛,聽到林淵輕聲說道。
……玩笑……?
林滄愣愣地把林淵的話在腦中過了幾遍,确認自己沒聽錯後,才開始咀嚼林淵的用詞。
玩笑,要,有度。
怎麼可能是玩笑。
林淵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這是拒絕?
可是之前……
之前……
明明是他先主動的。
林滄腦海中一片混亂,無數與林淵相處的碎片飛舞,一種匪夷所思的想法忽然突破重圍,從他的腦海中升起。
第一次見面之時,林淵就毫不猶豫地向他走來。
此前從未見過的兩人……
到底是什麼,吸引了林淵的注意。
他知道林淵曾經曆過很多,足以冷靜地面對生死,總是輕而易舉地看穿他人的内心。
可明明是這樣一個曆盡千帆的紅塵看客,卻偏偏護短得很。
再直白一點,能讓林淵在意的,隻有他一人。
他沒有經曆過他所經曆的苦難,從未參與過他之前的人生。
他輕視他,驅趕他,把他當狗皮膏藥,他卻親近他,縱容他,一次次将他拽出深淵。
所以,他何德何能,從一開始,就得到林淵的青睐。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林淵在透過他,看向另一個人。
那麼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為什麼一開始就向他走來,為什麼毫不掩飾對他的心悅,為什麼在一次次“宣誓主權”之後,卻不肯真真正正地越過那條線。
因為他很像那個人。
但始終不是那個人。
林淵心知肚明,所以從來無法說服自己……邁過那條線。
林淵不明白。
林淵一點也不明白。
他自诩洞察人心,現在卻連過去的自己都看不明白了。
剛剛林滄怎麼就,忽然想親他了。
等等,是想親他吧。
有沒有可能是他誤會了。
可是他閉上眼睛了诶。
怎麼看都是想親他吧!
林淵很少這麼頻繁地腹诽了,回到林滄身邊以後,向來都是有話說話,從來不藏着掖着。
但是這次……真的有點尴尬了。
林淵吞了吞嗓子,試圖看清林滄的表情,但在濃郁的血霧之下,他最多隻能辨認出大緻的輪廓,再加上剛剛一時腦熱用草汁抹了林滄一臉,以至于現在,林淵什麼也看不出來。
不如直接問吧,比起猜來猜去,直接詢問是最好的方法……
不,一點也不好,他不想問。
林淵躺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了淡淡的死意。
能讓他如此狼狽的,也許隻有他自己吧。
林淵默了一會,忽然又覺得有點好笑,于是放棄探究林滄的内心,彎起眼角,伸手拍了拍林滄的胳膊。
“有點悶,你先起來。”
青年身體一僵,猛地彈了起來,林淵撐着地面,緩緩坐起了身子。
剛剛鬧得太過了,腦髓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林淵隻是無聲地笑了笑,甚至沒有像往常那樣伸手按一按太陽穴。
林淵緩緩曲起一條腿,單手托着下巴,手肘放在膝蓋上,利用微妙的平衡,支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腦袋。
林滄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林淵忽略眼前彌漫的血霧,擡頭看向林滄,笑眯眯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感到活人氣?”
“……嗯。”青年頓了一下,模糊的聲音傳來。
“那就好。”林淵掀了一下唇角,笑意卻淡了一些。
剛剛青年的聲音模糊而遙遠,就好像……
他陷在沉沉的水中,而林滄卻在岸邊。
雖然做好了逐步死掉的準備,但是如果五感如此不穩,那可真是不便啊。
林淵惆怅地想道,緩慢地起身,忽然又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這次搖晃的動作幅度有點大,林滄眼疾手快,扶住林淵,林淵勉力站直身子,頭暈目眩,以前從未出現的耳鳴也追了上來。
細微的蜂鳴聲中,林淵隐隐聽到了一聲歎息。
“罷了。”
青年抱起了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