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想要,勾起了林滄“生”的欲望,但卻把林淵推向了“死”的邊緣。
林淵沒想到林滄竟然一直沒有推開他。
他們擁抱得有點過于長久了。
“走吧,進藥泉。”最後是林淵率先退了一步,松開了林滄。
“嗯。”林滄點了點頭,心中掠過一陣說不清失落還是釋然的情緒,幾乎不敢看林淵的臉。
林淵沒有給他任何回答,哪怕是一丁點暗示。
而擁抱之時,他就感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不斷地從林淵的臉頰滾落,蓄積于他的頸窩,淌進他的衣襟。
鐵鏽般的腥味時刻提醒着他,那不是眼淚。
藥泉救不了他,林滄認清這個事實,痛苦地咬緊了嘴唇。
如今的林淵已經懶得隐瞞,熟門熟路地摸進了藥泉。
林滄沒想到連這種地方,林淵竟也來過。藥泉四季滾燙,雪白的霧氣氤氲,林淵除掉鞋襪,若有所思地坐在泉邊,把腳浸在了水裡。
他當時怎麼編的來着。
不能見……光。
對吧。
林淵偏頭,看了一眼天邊搖搖欲墜的夕陽,思忖着支開林滄的辦法。
他還不是很想穿得整整齊齊泡藥泉。
沒想到林滄先一步說話了。
“若你不想讓我看,我會蒙住眼睛。”林滄語氣認真。
讀懂林滄的口型後,林淵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然而林淵還沒來得及說話,林滄已經自顧自解開長發,除掉上衣,一頭紮進了清澈透明的泉水裡。
墨色長發在水中浮沉,林淵放空思維,目光下意識地追随着林滄的身影,意識到自己一眨不眨地盯着人沐浴之後,又唰地收回了眼神。
夕陽沉落,夜幕低垂。
“嘩啦”一聲,林滄站在了林淵面前。
剔透的水珠從青年臉上滾落,英挺的眉目浸了水,不顯狼狽,反倒像是新作的潑墨山水,恣意淋漓。
林淵眨了眨眼睛,兩滴鮮血從眼角滾落,掉在了清透的泉水裡。
林滄垂眸看着泉水中暈開的血霧,血霧消散的瞬間,林滄撿起長長的玄黑衣帶,系在了眼睛上面。
“林淵。”林滄伸出雙手。
“來了。”林淵的語氣中含着笑意。
衣衫散落,林淵扶着林滄的手臂,走進了泉水裡。
林淵一向以為自己并不是一個細緻的人,但是此刻,他又有點懷疑。
林滄掬起一捧捧泉水,細細地揉搓着他的發尾,讓他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然而林淵還沒享受片刻,林滄忽然停住了。
林淵有些疑惑地偏頭,卻忽然被林滄捉住了手腕。
青年的手有些顫抖,一筆一劃戳在他的掌心。
[你聽不見?]
“嗯,有點耳鳴,不用擔心。”林淵安慰道。
林滄驟然收緊了手指。
戳在掌心的指尖變得潦草起來。
[我要救你。]
[告訴我。]
[你一定知道。]
[我怎麼救你。]
零零碎碎的字句戳在林淵掌心,林淵不知林滄為何如此笃定,沉吟半晌,略帶遲疑地說道。
“要不……你給我傳一點靈力?”
林滄忽然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剛剛他竟然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
是他沒料到的答案。
他本來隐約有一個答案的。
靈族的心髒。
通過“心祭”,治好他的頑疾。
林滄不是沒懷疑過林淵的目的,接近他,是為了靈族的“心祭”。
可是在剛剛那種情況下,林淵卻隻是說……試試給他傳一點靈力。
林滄忽然想起那天在酒老闆家裡,他同樣對林淵起了懷疑,林淵卻說出了“隻談感情,不問事實”的提議。
所以,他接近他,真的隻是與故人相像,而已。
如果他的心髒仍屬于他,他是願意為林淵而死的。
隻可惜……
他隻有一顆心髒。否則,他甯願去死兩次。
[怎麼傳?]
林滄深吸一口氣,壓下紛亂的心緒,在林淵掌心一筆一劃地寫道。
對于靈族來說,靈力是天生的,不像人族靈修,修煉而來的靈力,終歸是外力。
靈族的心髒決定了他們的上限,靈族之所以修煉,隻是為了提升熟練運用靈力的能力。
所以林滄不清楚人族修煉靈力的體系,更不清楚林淵此刻的身體狀況,能否承受他的靈力。
林滄忽然有些後悔,當年在師門之時,沒有看過靈修功法,不知道人族修煉靈力應該從何而起。
是……丹田嗎?林滄努力回憶。
與此同時,林淵也陷入了同樣的思考。
人族靈修的本源在哪來着。
“……丹田?”林淵不确定地問道。
[好。]
林滄在他的掌心寫道。
還好,沒有記錯。林淵松了一口氣。
兩人誤打誤撞想到了一塊,但是人族靈修的靈力本源,其實根本不是丹田。
而是百會。
水面澄淨,林淵垂下眼簾,找到林滄骨節明晰的修長手指,牽引着林滄,按在了自身丹田的位置。
不知為何,林滄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順着丹田流入的靈力也熱得發燙,林淵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沒有走火入魔啊。
因為藥泉太熱了嗎。
然而沒過多久,林淵就無法思考了,沒有心髒的身體承受不住太多的靈力,以丹田為核心,絲絲縷縷的痛感向四肢百骸傳遞,細碎的疼痛無處不在,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承受不住自己的靈力。
林淵自嘲地掀了一下唇角,攥住林滄的手腕,拽開了他的手指。
這一拽無意間用上了林滄傳遞過來的靈力。
林滄隻覺腕上傳來一股巨力,驚異之餘,林淵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很有用呢,你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