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陣法。”林滄忽然說道。
“……嗯。”林淵回神,定睛向前看去,仔細分辨之下,果然看到了陣法的痕迹,然後微微蹙起了眉頭,“比起程知竹的陣法,差得遠了。”
“嗯,明明都是軒轅宗,程知竹布陣的造詣卻很高,不是這個陣法能夠比拟的。”林滄點頭,伸出指尖,虛虛地畫了一個十字,兩道淩厲的靈力瞬間甩出,陣法悄無聲息地破了。
“小心後招。”林淵提醒道。
林淵話音剛落,一道鋒銳的光芒乍然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林滄襲來,林滄微微蹙起眉頭,随意地張開手掌,那束光芒甫一靠近,便融化在了林滄的掌心之中。
“陣法不針對靈修。”林滄撚了撚指尖,說道,“我的靈力與他們同源,這個陣法對人族和妖族有用,卻對我完全沒有作用。”
“所以他們忽然攻擊我們,難道是把我們當成了妖族?”林淵遲疑道,“但哪怕是甯泉宗,也沒有像他們這般戒備森嚴,建起這麼高的城牆,加上布置機關和暗箭,花費可不是小數。”
“抓一個靈修,問問便知曉了。”林滄攬着林淵,大踏步往前走去,陣法接觸到林滄故意釋放出來的靈力,頓時如雪化無痕,迅速消融,而随着陣法的消失,二人發現他們并不是向前走,而是在一個極為狹小密閉的空間中,原地繞來繞去。
“果然是障眼法,加了一些拙劣的攻擊招數。”林滄在原地站定,四下打量着,忽然頭頂上方傳來“嘎嘣”一聲機關斷裂的聲音,軒轅宗的靈修竟然親手斬斷了機關,二人正上方的城牆瞬間失去支撐,向下墜去。
城牆高聳入雲,遠不止千萬斤的磚石驟然砸下,林滄和林淵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城牆竟然是一整塊的機關,每一塊磚石都可以自由活動。
而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根本來不及躲避,城牆眨眼之間下降至二人頭頂的高度,林滄隻來得及伸出雙手,憑借手掌和肩頸勉強撐住了下墜的城牆。
林淵的大腦唰地空白了。
哪怕他熟悉曾經的自己,也完全無法想象青年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又有多麼痛苦。
青年低垂着頭,墨發掩住了他的神情,林淵隻能看到青年繃緊的下颌,脖頸突出幾根刺目的青筋,正在瘋狂地跳動。
“四選一吧。”青年忽然平靜地開口,聲音中絲毫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交給你了。”
四選一。
林淵瞬間明白了青年的意思。
如今的林滄無論如何也無法分出靈力,去攻擊城牆,打開豁口。
唯有林淵,體内仍然流淌着青年的靈力,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擊破城牆,打開豁口,帶他們出去。
可是這個狹小的空間中,機關早已将四周的磚石壘砌得嚴絲合縫,加上剛剛破掉障眼法,此刻的兩人早已失去方向,并不能分清前後左右。
四選一。
其實是一半的幾率。
選對了,沖破城牆。
選錯了,則側向深入城牆内部。
磚石很厚,并不能通過敲擊判斷是否是通向外面,因此隻能賭。
林滄的膝蓋已經彎了下去,林淵也不得已俯低身子,若是選錯了,恐怕來不及第二次機會,林滄便會支撐不住。
這些思慮不過是在林淵腦中過了一瞬,林淵毫不遲疑,直接選準一面牆壁,掌根抵在磚石之上,一聲悶響,密密麻麻的裂縫從林淵的掌心開始延伸,磚石化成碎塊簌簌而落,結果卻令人失望。
選錯了。
“咔”的一聲脆響忽然傳來,林淵幾乎稱得上驚駭地回頭,隻見青年半跪在地上,剛剛那聲脆響,不知是斷了哪根骨頭。
“林滄!堅持住!”林淵邊說邊向另一面牆壁撲去,還未抵達,靈力已至,轟然一聲巨響,磚石洞開,日光大亮,唰地灑了進來。
“快……”林淵的“走”字還沒出口,就被林滄打斷了。
“我動不了,一動就會塌下來。剛剛一不小心弄斷了骨頭,已經沒辦法在徹底塌下來之前帶你出去了。”林滄忽然擡頭,望向林淵,額頭遍布冷汗,純黑的眸子中卻滿是平靜,“我還能撐一會,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林淵的話再次被林滄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可能有些血腥,你莫要害怕。”林滄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語氣中充滿了安撫,“拜托你,切開我的胸膛,取出我的心髒。”
帶着些許歉意與懇求的聲音砸進耳中,林淵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天地都在搖動。
“沒辦法,答應過别人的,要完成心祭。”
青年似乎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放心,哪怕沒有了心髒,我也會撐到你平安離開的。”
在連成片的骨骼爆裂聲中,青年向林淵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