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知道林淵也是靈族,不知道會怎麼想。
得知部分真相的梅大夫成功拿到了屬于自己的“話本”,并且順利地自圓其說。
“抵達槐莊之後,千萬要萬事小心。”梅大夫再次叮囑道,“他的手段很多,最好是隐瞞身份,然後一擊斃命,不要給他反應的機會。不然他會利用你的良心,人質也好,替罪羊也罷,他的手段無窮無盡,一定要小心提防。”
“好。”林滄認真地點頭答應道。
“那我走了。”梅大夫說道。
“回去之前,記得沐浴。”林淵忽然說道,“你的身上有靈族的味道。”
“多謝提醒。”梅大夫微笑着颔首,轉身之後,笑容卻逐漸消失了。
又要回到那個地方了啊。
梅大夫無聲地歎了口氣,邁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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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空寂,梅大夫的身影漸行漸遠,微風拂過,林淵擡頭,縱橫的枝杈上,濃密的葉片如同一隻隻飄舞的浮蝶,撲閃顫動,明暗不一的綠意沙沙作響。
又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了。
林淵側頭,剛想說些什麼,肩頭忽然一沉,熟悉的感覺從背後圍繞上來,青年埋在他的頸窩,雙臂環住了他的腰。
“抱一會。”
低低的聲音響在耳側。
“嗯。”林淵耳廓發紅,垂下眼簾,覆上了青年骨節明晰的手。
而青年的雙臂逐漸收緊,勒緊林淵的腰,手指觸到了手肘。
“怎麼,給我量腰圍嗎?”林淵輕笑一聲,說道,“剛剛梅大夫想跟你做朋友,你怎麼不答應。”
“你出去的那晚,我很想你。”林滄沒有接林淵的話,自顧自地低聲說道。
“……”林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該玩笑着打趣,還是輕描淡寫地揭過,糾結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你走了。”林滄沒有等到林淵的回答,聲音更低了幾分。
“所以你才會說‘不許走’,是麼。”林淵想起了那個夜晚,他悄無聲息地摸回房中,睡得迷糊的青年下意識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依稀記得,當時的青年表情有些難過。
可是接踵而來的窗上影子和監聽的靈修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林淵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嗯。”林滄發出一個肯定的音節,側臉蹭了蹭林淵的耳廓。
“不走,夢都是反的。”林淵微微笑了一下,承諾道。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了。”林滄忽然貼得更緊了些,溫熱的呼吸灑落在林淵的臉側,“這三年,在我身邊,每時每刻。”
林淵一愣,忽然露出了一抹無奈的微笑。
原來如此。
他說以林滄的性子,怎麼會忽然展露自己的脆弱。
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啊。
林淵無聲地笑着,眼睛卻像是被藥泉的蒸汽燙到了一般,有點發熱發脹。
背後抱他的這個青年,當真是變着法子,讓他承諾“不要死”啊。
可是這又怎麼是“堅持一下”就能辦到的。
林淵忽然感覺,不能讓林滄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林滄已經把他擺在了超越自己的位置上。
如果被林滄知道,他回到過去就是為了救贖,一旦成功,就會如殘燭般死掉,那林滄又怎會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救贖。
恐怕會像“魇”裡的噩夢那樣,當真讓他鑽了心祭的空子,永遠也實現不了救贖的願望,從而獲得永生吧。
為了救贖而來,卻被林滄拼命推開,還有比這最糟糕的結果嗎。
可是他真的不想隐瞞,不想再騙林滄了。
他好想好想告訴林滄,他這一世,就是為他而活。
到底該如何是好。
“林滄,我怎麼對你這麼重要。”林淵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
青年聞言,呼吸一滞,手臂不自覺地收緊,直到林淵因為呼吸不暢而微微蹙眉,林滄才如夢初醒一般,猛地放松了力道。
“我真的有些迷茫了。”林淵苦笑一聲,低聲說道。
“你為什麼迷茫。”青年的聲音也很低,輕輕地問道。
為什麼迷茫。
迷茫要不要告訴你真相。
林淵閉上眼睛,露出了一抹苦笑。
單憑理智而論,似乎是一直隐瞞下去,不讓林滄知道他的身份,不讓林滄知道救贖成功就會死掉,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是林淵卻不忍心,不忍心這樣對待林滄。
說到底,無論哪個選擇,都殘忍異常。
他怎麼沒有早些發現,發現自己在林滄心中的分量。
之前想的還是太過簡單,總是高高在上地教導林滄,教他好好活着,以為這樣就足夠了,可是卻低估了自己的離去會給青年造成多大的創傷。
如果能堅持到結局就好了,堅持到林滄心祭的那天,然後一起走向死亡。
“沒事,不想說就不說。”林滄微微側頭,林淵感到青年的唇峰擦過了他的下颌。
如果現在偏頭,是不是就能接吻了。
林淵拼盡全力克制着自己的沖動,手指收緊,攥緊了林滄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