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我自己?”
林滄困惑地重複了一遍。
“罷了。”
在林滄疑惑的目光中,林淵無奈地彎了彎眼睛,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剛剛的問題,并不是他對林滄的心意有所懷疑。
而是試探,救贖沒有成功的秘密。
此時此刻,他終于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救贖的目的,是讓林滄善待自己。
差一線的救贖,僅僅是因為,林滄并沒有學會如何愛自己。
林淵盯着林滄純黑色的眼眸,裡面明晃晃地盛着關切的情意。
所以,陪林滄一直走過這三年的關鍵……
就是不讓林滄發現,他就是他自己。
這樣就能鑽心祭的空子了。
因為,林滄愛的是“林淵”,從不是他自己。
萬一被林滄發現,他們是同一個人,那麼一切就會形成閉環。
救贖他的是他自己,他愛的也是他自己。
那麼林淵,就會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一切就會前功盡棄。
林淵捋清所有的思路,呼出一口氣,調整好情緒之後,披上外衫,身上臉上的傷痕悄然消失,連帶着側頸的幾道吻痕,也一并消失不見。
“出門在外,還是要人模人樣一些。”林淵低笑一聲,對上林滄的眼眸,“那些痕迹,隻給你看。”
林滄看着林淵,心疼與動容交雜,瞳孔微微顫抖,在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已經伸手張開了懷抱,而林淵則挑了挑眉,貼了上來,主動完成了這個擁抱。
“不許再……”林淵環着林滄的脊背,低聲笑道,“我已經穿好衣服了。”
“嗯。”林滄點頭,鼻尖嗅不到任何一絲氣息,連血味都被绾魂戒很好地隐去了。
沒有人能想到眼前這個衣冠楚楚漫不經心的男子,僞裝之下,竟是累累的傷痕,還有情事留下的……
“去沐浴吧,然後就該假扮木芍,去會一會元晝了。”林淵散漫地眯了眯眼睛,“這樣,我們别用绾魂戒改變衣着,直接去找姜桑,拿兩套女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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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莊習俗,夜晚迎親,雖然木芍地位低下,絕不算明媒正娶,但元晝還是把時候定在了晚上。
據姜桑的說法,以木芍的身份,花轎鼓樂是沒有的,大抵隻有一輛馬車來接。
如今正是晌午,距離入夜還有數個時辰,喧鬧一夜的勾欄安靜無聲,院子裡一片亂七八糟,姜桑和兩個沒見過的男人正在弓腰清掃狼藉。
“姜姐,你張羅着辛苦了一夜,這裡就交給我們吧。”兩個男人一邊打掃,一邊勸說姜桑,看到林淵和林滄,停下清掃,擡頭打了個招呼,“你們就是南尋門的靈修?”
“是。”林淵颔首,直接向姜桑走去,“還請告訴我們浴房的位置,今晚要穿的衣服也要麻煩幫忙取一下,多謝。”
“不愧是名門正派的靈修,說話都讓人聽不懂。”其中一個男人站在旁邊,調侃着笑了一聲。
“你們是妖族?”林淵忽然回轉目光,蹙了下眉。
“是啊。”男人聳肩,“都是被承淮救下來的,就别裝模作樣搞内讧了。”
“嘶,你腦子進水了?承淮親口說的,是他們大鬧了班房,承淮才能得救。”另一個男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妖族。
妖族聞言一愣,看向林淵的眼神頓時變了,林淵蹙起眉頭,竟然從妖族的眼中讀出了感激。
林淵忽然有些愣怔,然後又聯想到了殷狐。
這些妖族……
“二位請随我來。”姜桑感覺氣氛不對,連忙招呼林淵和林滄,“隻是二位身量太高,不太好找合适的衣服……”
“無妨,按照木芍的尺寸就可以。”林滄看了眼走神的林淵,上前一步,開口說道,“我們能改變身量和樣貌。”
姜桑松了口氣,帶領着林淵和林滄向屋中走去,房間中央挂着一套秾麗的紅衣,金線銀絲,有點像簡化的喜服,“這是為今天的送親特意準備的,既然二位能夠改變身量,那就再好不過了。”
“多謝。”林滄接過紅衣,姜桑又另外取了一套月白素服,告知二人浴房所在,并表明其中無人之後,林滄和林淵便向浴房走去。
“你在擔心什麼?”離開姜桑後,林滄低聲道,“莫怕,有绾魂戒在,妖族不會發現我是靈族的。”
“嗯,我知道。”林淵仍舊有些走神,“我隻是在想,妖族……”
林淵忽然有些說不下去,前世死在他面前的妖族實在太多,本來他見到妖族,就像是見到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可是現在又有些奇怪的動搖。
這一世,他與妖族之間,彼此的态度……
“沒事的,有些事情也許是想不通的。”林滄看着林淵,忽然升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雖是這麼說,但連他也有些不理解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話語。
沒想到林淵竟然聽進去了。
“你說得對。”林淵按了按眉心,甩掉腦中的思緒,忽然擡眸,笑着指向林滄懷裡的兩套衣物,“你假扮木芍,我要看你穿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