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能撿回一條命已是幸運,若是死在鶴山派,也算還了師父的救命之恩。
然而安詢意沒死在鶴山派,卻死在了一次門派任務中。
他們在村子裡遇見了作惡的魔教,村子被屠殺,鶴山派的弟子死傷無數。
安詢意以為自己會死在魔教手中,但讓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将她殘忍虐殺的人竟會是秦霜!
秦霜,也曾在她被欺辱時幫過她啊!
所以她才會毫無防備,滿心歡喜以為自己得救了,帶着拼死救下的女孩兒跟着秦霜往村子外逃。
誰知快離開村子時,秦霜突然變了張臉,舉劍朝她襲來。
女孩兒替她擋下緻命一擊,被秦霜削掉了半邊身體。
安詢意錯愕之中奮起抵抗,但她心神早散,論武功她也不如秦霜,終是不敵倒下。
秦霜為了掩蓋是她下的殺手,便以魔教徒慣用的殘忍血腥的方法,将安詢意的四肢生生折斷打碎。
接着放了一把火,想要燒光一切痕迹。
臨走時秦霜笑着對安詢意說:“留着一口氣也好,你就在痛苦中慢慢去死吧。”
強烈的恨意、不甘從安詢意身上爆發,她不停地在心中質問上天,既讓她來到這個世界,又為何要她遭受這麼多痛苦!
為什麼?憑什麼?她還不想死!
她想活下去,欺負過她的人還沒付出代價……她……想報仇啊!
安詢意是帶着強烈的怨恨和不甘死去的,死時不願閉上眼睛,圓睜着雙眼,狠狠瞪着漆黑的夜空。
作為怨魔,夕無需要源源不斷的、強大的怨氣助她修煉。
或許是安詢意的怨恨太重,這才讓她鑽了空子,得到了安詢意的身體。
感受到體内湧出的恨和怨,以極快的速度流淌過四肢百骸,每一根血管、每一條神經。
夕無感覺到這具身體在快速恢複,“咔嚓”聲接連劃破死寂,關節的重生,四肢重新歸位,殘破的身體終于完整。
夕無輕聲吟出上古魔神的咒語,黑霧緩緩包裹住安詢意的靈魂,瞬間将其啃食殆盡。
“你的一切我都收下了,作為回報,我會替你報仇。”
……
鶴山派,挽幛随風湧動。
沉重、悲傷,無人說話。
能帶回來的弟子,運氣好的,留了具全屍。其餘的,皆是斷臂殘肢,拼湊不出一具完整的屍體。
“霜霜,這不是你的錯。”雲止行劍眉微垂,神色哀傷。
秦霜一襲白衣,跪在靈堂中央。她已經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
無論誰來勸,秦霜都執拗得不肯起來。念叨着是她沒有保護好師弟師妹們,都是她的錯。
衆人沒了法子,秦無相着弟子去叫了雲止行,希望他能勸動秦霜起來,至少吃點粥、喝點水。
秦霜耷拉着肩膀,不發一語。
雲止行歎了聲,跪到秦霜身邊。他這才發現,秦霜面色白如紙,嘴唇更是烏青。
“霜霜!”
秦霜昏倒在雲止行懷中,眼角還湧着淚水。
雲止行抱着秦霜,身後跟了一衆弟子,急匆匆地往廂房跑去,衆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見。
“男女授受不親,雲師兄大庭廣衆之下抱着一個女子,置我們大師姐于何地?!置我們蓬萊仙莊于何地?!”
年輕女子氣紅了臉,忿忿不平地控訴雲止行和秦霜。
“我問過鶴山派的弟子,聽說雲師兄和秦師姐自小一同長大,情同兄妹。眼下秦師姐過度哀傷以至昏厥,雲師兄于情于理也無法置身事外啊。”
“好一個情同兄妹!”年輕女子聽了更來氣:“鶴山派是沒女弟子了?偏要雲師兄去抱?”
“枳兒。”平淡的聲音響起,宛如裹着冰原之上的霜雪,清淩淩地沖散了歐陽枳滿腔的怒火。
歐陽枳跺了跺腳:“大師姐,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此次鶴山派傷亡慘重,眼下不是為兒女之情生氣的時候。”洛葵神色平靜,目光觸及懸挂的挽幛,漆黑的瞳仁顫了顫。
另一蓬萊仙莊的弟子接話道:“大師姐說的是。”他重重歎了聲:“聽說鶴山派的弟子撞見的是天幽教。天幽教的手段……整個江湖無人不知。就連令狐老掌門的關門弟子,也死在了他們手中,屍骨無存。”
“不知老掌門出關後,該如何面對這一噩耗。”說罷,他再度重重歎了一口氣。
濕冷的風忽地湧來,卷起挽幛飄向陰沉的天空。
歐陽枳蓦地打了一個冷顫,視線對上靈堂之上大大的“奠”字,沒來由地害怕。
“大師姐,我怕。”歐陽枳縮在洛葵身邊,連聲音都不敢太大,全然沒了方才的氣勢。
洛葵望向愈發暗沉的天空,烏雲重重,呈風雨欲來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