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笑着擺手,請她坐下,又同她詳細說起了公中給的陪嫁:“田莊論大小,你和你姐姐各有兩千四百畝的面積。甘家也住在四九城中,田莊就給你置辦在京畿,若是平原,就種些莊稼,若是山地,則多種果樹,你覺得如何?再有數量,你是喜歡兩個一千二百畝的,還是三個八百畝的,又或者是四個六百畝的?”
“再說到商鋪,你和你姐姐一人有四個:洋貨行、首飾店、當鋪和酒樓,若你不喜歡,也可以換成别的,不過要早些開口,我好叫管事去收鋪子或是開新店。”
“至于嫁妝,床、桌椅、屏風、金銀器皿、绫羅綢緞這些,我就不一一細說了,反正攏共要湊夠九十六擡,必讓你風光大嫁。等最後商定的嫁妝單子出來,也是會給你過目的。你有什麼想要的,隻管和艾媽媽說,大件她不能做主,小件卻總是可以行方便的。我要同你說的是壓箱銀子,你和你姐姐各有六百兩。”
“新婚的儀式,嫁到婆家之後要守的規矩,我便讓莊先生、鐘先生來教導你。”說到德馨室的兩位女先生,餘氏不由神色微黯。當初她聽了姚氏的懇求,一片好心為她請來宮裡的退役女官。如今再回頭看,餘氏何嘗不明白早在那時候,姚氏就安了送女兒入宮的心思,不過是在利用她而已。
不過也都過去了。
餘氏不再追究,又囑咐了婷姐兒一些事情,這才去忙别的。
又過了幾日,艾媽媽、莊媽媽都完成了自己的差事,草拟了單子,餘氏便拿去和姚氏商量,又同她說了些甘家的情況。
祠堂裡的衣食供應并沒有短缺,可不到半月的功夫,姚氏就肉眼可見地消瘦了,連帶着娉姐兒也沉默了許多,下颏都變尖了。
聽見餘氏過來商議婷姐兒的嫁妝,娉姐兒神色黯淡,很快就走到一旁,不願細聽。倒是姚氏雖然沉默寡言,餘氏講起甘二郎的事情時,她卻聽得很認真。
行過了問名之禮,才知道甘二郎的大名是“糖”字,小字如饴,光聽這名字,便知道他在家中十分受寵。
姚氏略微露出一絲笑容,又問餘氏:“婷姐兒……最近已經開始繡嫁妝了罷?”餘氏點了點頭。甘家送來了尺寸,按照慣例,新媳婦過門,是要有針線孝敬的。因着婚事辦得急,留給她繡東西的功夫不多,好在鳳冠霞帔是甘家預備的,婷姐兒倒是不必親手繡嫁衣。
姚氏又道:“她是不是不打算來看我和娉姐兒了?也對,想必她心裡還是怨恨我的……我也就罷了,娉姐兒畢竟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姐姐,也沒有害過她的時候,她怎麼……”她抹了把臉,又吸了口氣,“罷了,好歹生她養她一場,我姚黃自問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是我對她刻薄了!”
不過流露出片刻的怅惘,姚氏便又冷漠起來,隻是這冷漠之中終究有一份難以掩藏的傷痛。她接過餘氏手中的嫁妝單子,神情漠然:“大嫂将單子留給我細看看罷,最遲後日,我就給你送回來。”
餘氏心思微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卻也沒有反對,隻點頭道:“那屆時我便打發人過來取。”
艾媽媽、莊媽媽是下人,做事不敢有所偏頗,生怕得罪了任何一位主子,她們草拟的嫁妝單子,肯定是十分公允的。姚氏若丢開手不管,說明她默許婷姐兒帶着她應得的嫁妝出門,或許是原諒婷姐兒的表現。可她要留下單子細看,表明她對均分的分配方式有意見,要在嫁妝上做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