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聲“大家都要向阮蘸蘸同學學習”的結束語中散場,蘸蘸逃也似的回到教室,翻開書本預習,班主任風風火火的走進來,唇上抹了一點口紅,眉眼中俱是神采。
“校方決定,一月後的校慶,有我班蘸蘸同學作為演講人,來傳揚一下她勇于助人的精神。”
蘸蘸猛地擡起頭來,有沒有搞錯?
演什麼?什麼講?
這倆字耳順了千百遍,拼一起卻想不起是什麼意思。
一瞬間她連手上的筆都吓掉了。
門外的任課老師茫然的看着驟然安靜的教室,等待着班主任的工作結束,班主任捏着嗓子咳嗽了一聲,眉飛色舞道:“今天周五,下午兩節自習課自行安排,我要出差去帝都的第四中學聽課學習,”說罷昂首闊離開,高跟鞋踩地面哒哒作響。
任課老師羨慕的看了班主任一眼,那神色中,渾然班主任高人一等般。
蘸蘸臉上面無波瀾,可底下學生嗡嗡嗡的議論開了,盡管蘸蘸是不願意聽到,不願意為此煩擾的,卻還是一字一字地鑽進耳朵,敲打在了心上。
“代表學生講話,不向來是學生會主席阮煙的事嗎?”
“阮蘸蘸這個毒瘤,不是拐賣兒童嗎?怎麼又救人了,結果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你說……阮蘸蘸是不是給校長什麼好處了,所以才會……”
空餘班裡一片讨論聲。
蘸蘸神色不變,袖子下的指節一點一點地收緊了。
“好了,上課!”任課老師壓下喋喋不休的争論,課堂好不容易順利進行,蘸蘸的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她快速翻開書本決定跟上老師進度,突然頭上一痛,一個紙團打在她頭上。
把揉成團打開,裡面力透紙背的寫了幾個字:“我們走着瞧!”
沒有署名,但是蘸蘸卻已猜得出是誰。
阮煙後背挺得筆直,渾若沒事人一般,一般人意識不到驅鬼師的手有多快,偏偏他們這對表親都不是一般人。
紛亂的嘈雜終于被放學鈴打破,蘸蘸背着書包,不顧别人的阻攔,頭也不回的往校門口跑。
自己肯定是跟學校風水不合,蘸蘸在心裡斷言。
正午陽光正炙,透過密密匝匝的榆樹林,樹葉背面透綠透綠的,仔細瞧去如灌滿了金水一般,着實美妙,無可描摹。
放平心經,這世界很美,可是獨自一人的她,總是感到說不出的茫然。
今晚,阮爸願意出來吃飯,可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臉色泥塑一般難看。完後也不例行洗碗,徑直推輪椅回屋悶着。
幫忙媽媽簡單料理完家務,蘸蘸回到房裡開始寫作業,一如往常寫到十一點左右,仰頭揉揉酸脹的脖子,她又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演講稿如何準備。
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在校慶上丢人現眼,原主命運多舛,要再在絕無僅有的表彰會議上出洋相,不知多久才能越過這個心理障礙。
花了兩個小時将有用的模闆和資料整理,困意就一波波襲來,蘸蘸将台燈調得更亮,而後一條胳膊微微曲着,把頭靠在上面,趴在桌子上端詳着她的稿,稿紙上揚揚灑灑地寫了兩大張的演講,她還在左勾勾右抹抹,怎麼也不滿意。
“各位同學,老師,大家好?會不會太俗氣了?”
“還有這段……”
“這段,都改了。”
她不知道是何時睡去,醒來天邊已翻出魚肚白,薄透的寒風吹上後背,生生打了個寒顫。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前段時間的小狐狸,總是喜歡半夜抱着被子賴她房中打地鋪,要是他還在,恐怕昨夜也不至于這樣落拓。
蘸蘸起身決定先去洗漱間漱口,無論熬夜到再晚,幹淨衛生是絕對得保持的。
頭昏昏沉沉,她晃晃悠悠,按開洗漱間的燈,明晃晃的鏡子裡,猛地紮出一張青藹藹的鬼臉!
蘸蘸下了大跳,鬼臉也同步猙獰的張開大嘴,緩了緩勁兒,她才認出鏡中長相醜陋的人竟是自己。
頓時,蘸蘸滿心的淡然都崩了——即便是她演講稿寫得再好又怎樣,扛着這張臉上台,沒人會逐字逐字說話。
想到可能面臨的鋪天蓋地的嘲笑,蘸蘸狠狠的咬住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