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的時候都未對她表現出留戀之意,現在又裝什麼深情呢?
是家裡已經窮得揭不開鍋?還是那日看到她同趙問天走在一起心裡不痛快?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她都無所謂,反正她是怎麼也不會回到林家的。
這樣想來,若是能借這個機會徹底斷絕他的念頭也挺好。
容晚月想着收回眼神,看向趙問天,然後伸手整整他的衣領。
“趙大哥幫人幫到底,我這樣做,不介意吧?”
“不介意。”
趙問天面上神色自若,甚至還對容晚月微微一笑,等待容晚月自己收回手後才鑽進馬車離開。
天色還未明,晨間還有朦胧霧氣,衣衫單薄的小娘子并未在送别之後立即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目送心上人遠行。
還細心地撿起地上不慎掉落的青色荷包,溫柔地愛撫,珍惜地将它收起來。
林盛的目光變得冰冷,他死死地盯着容晚月的動作,終于,從袖中掏出自己帶來的信撕碎離開。
容晚月察覺到林盛離開,取出方才趙問天掉落的荷包遞給身旁的下人:“這是趙公子的荷包,回來記得還給他。”
“好。”下人收好荷包,服侍容晚月回宅。
林盛還在告假中,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一路毫無目的地走下來,竟走到賭坊門前。
林興哼着小曲兒從賭坊走出來,看見自己大哥沉着一張臉站在門口,登時吓得一激靈。
“大……大哥,你怎麼在這兒?”
林興的聲音把林盛從失神中喚醒,他看着明顯是剛賭完一夜紅光滿面的林興,心裡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你哪來的錢!”
林興支支吾吾,最終在林盛銳利的眼神下,還是破罐子破摔地開口:“是娘給的!”
林府,孫氏在江雪娘的攙扶下拖着病體走到宅院裡,哭天喊地:“盛兒,你趕快放開你弟弟啊,你是要把他打死嗎!他可是你親弟弟!”
林興也哭嚎不已:“娘!娘!救我啊!”
孫氏看着大兒子手下毫不留情,念頭一轉,直接癱軟在地上,質問道:“盛兒,你是要娘白發人送黑發人麼……”
又是這樣。
林盛心裡湧起無力感。
六年前他就是因為林興賭博被容晚月要挾被迫和離,這六年來,為糾正林興賭博的毛病,他使出無數種辦法。
把他關在家裡,找人專門看着他,把他身上的錢财全部拿走……
可每一次,隻要他稍一松懈,林興就總有錢去賭坊賭博。
林興的錢,全是孫氏自己的私房錢。
他做的這一切,在他的家人眼裡有什麼意義呢?
林盛看着眼前混亂的場景不想再管,手腕一松,撂下手裡的鞭子。
孫氏趕忙招呼着人擡林興進屋,江雪娘在一旁面露嫌棄,家裡的幾個下人零零星星從各個角落過來擡人,林盛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向來挺直的脊背無端彎下幾分。
六年,他支撐得已經太難。
家裡的下人一再削減,家中的開支全靠他的俸祿和典當,母親縱容小弟,妹妹久不歸家,而現在已經是他正妻的江雪娘每日隻想着怎樣從母親手裡得來私房錢。
他在家中,感受到的隻有疲憊。
他感覺自己無用至極。
他不想再管。
林家一片混亂的時候,趙問天第一場考試結束。
秋闱一共三場,還要再考六天四夜,趙問天坐在狹小的号間内,又一次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荷包。
那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他一直帶在身上,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荷包竟然不見了。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容宅那一天,掉在地上了?
趙問天略微走神地回想起那一天離開的場景,但很快又回過神,專注寫起自己面前的試卷來。
秋闱的時間不算長,但也絕對不短,九天的考試下來,趙問天也感覺到疲憊不堪,他拖着沉重的腳步登上馬車,回到容宅準備等待容晚月的詢問。
他畢竟是得到容晚月的幫助才能參加科考,她要問他考得如何是應該的。
但容晚月并不在府中。
連容宅的人也都被事先叮囑過,沒有一個人多嘴談論科考的事情,趙問天走在容宅裡,感受到的隻有同平常無異的井然有序的氛圍。
趙問天說不清自己心底是放松還是失落,他休息過後,下意識地走進最熟悉的書房。
鼻尖的書香氣息讓他感覺到習慣,趙問天找出自己常看的幾本書準備再看一看,但目光掃過書桌,看見桌面上的荷包,眼神蓦地柔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