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沒機會再和青木修見面了。
這個想法一從腦海裡跳出來,諸伏景光便莫名覺得心口有些堵。
他鮮少會後悔什麼事情,但唯獨對利用和欺騙青木修感情這件事,他如今後悔萬分。
想到那雙永遠隻會用溫馴眼神看着自己的灰色眼睛,諸伏景光心頭難以抑制地湧起一陣酸澀。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這樣利用青木修,現在的情況會變得不一樣?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賣,有些事情一旦錯了就不會再有改正的機會,隻能留他諸伏景光一個人在孤寂的安全屋裡獨自後悔。
在他愣神之際,大門處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
這麼晚了,會是誰?
盡管身體上的傷口仍舊疼痛無比,諸伏景光還是撐住一口氣逼迫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hiro?”
降谷零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諸伏景光血迹斑斑,端着槍靠在客廳沙發上借力的場景。
“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
朗姆把他調離威士忌小組的動作過于匆忙,他有很多事情都還沒有和諸伏景光交接好。
早在情報組對諸伏景光如今的處境有所耳聞,但如今親眼看到還是大吃一驚。
“這段時間琴酒一直都是這樣針對你的?”
看清來人是降谷零,諸伏景光從胸腔中吐出一口滿是鐵鏽味的濁氣,本想緩緩放下槍,卻再次因為體力不支倒在沙發上。
降谷零見他傷成這樣,一時間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轉身去找醫療箱。
除了後背上幾個不方便的傷口不得不讓降谷零幫忙之外,其他的傷諸伏景光都選擇自己處理。
降谷零也不說話,就在一旁靜靜地監督諸伏景光處理傷口。
盯着諸伏景光把止痛藥和消炎藥吃下去後,降谷零這才又重複了一遍剛才一進屋的問題,“這段時間琴酒一直都是這樣針對你的?”
止痛藥還沒有起作用,諸伏景光渾身疼得厲害,幹脆窩倒在沙發上,哼哼兩聲以示回應。
“你說說你……”
降谷零很是為幼馴染擔憂,但偏偏又說不出什麼重話,隻能憤憤朝諸伏景光身上拍了一巴掌。
還要避開他身上的傷口。
“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死在任務裡。”
半晌,降谷零還是沒忍住,長歎一口氣,“這麼重的傷你也不去組織名下的醫院處理一下?”
諸伏景光搖搖頭,“我明天還有任務。”
“明天還有?”
降谷零差點沒高聲喊出來。
“這明擺着就是要讓你死!”
琴酒這種行為和直接把諸伏景光當做叛徒處決掉有什麼區别嗎?或許直接處決都還不用受這麼多苦!
“我知道。”
諸伏景光沒忘記琴酒的話。
“這都是我應得的。”
是他打偏了那一槍,所以這些懲罰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hiro,你要知道,再這樣下去去你就算不死在任務裡,暴露的風險也大大提高了。”
降谷零說的這些諸伏景光都心知肚明,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太晚了。
“我都明白,你放心吧zero,”止痛藥漸漸生效,諸伏景光找回了一點力氣,他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盡量舒服一點,“我會小心執行任務的,盡量不讓自己……”
不讓自己死的太早。
他後面的話沒說完,但降谷零應該能明白。
“你對青木修……”
降谷零原本想說“你對青木修真的動感情了”,但轉念一想,這時候說這種話似乎有些太遲了,于是便改了口,道:“你對杜林标,不要陷得太深。”
他特地用了“杜林标”這個代号,就是想要提醒諸伏景光,青木修一開始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實驗體。
“沒有,”諸伏景光聞言當即矢口否認,“我沒有對他……就是當時心軟了一下。”
降谷零對諸伏景光蒼白無力的辯駁不置可否。
“他确實救了我們兩個人……”
見諸伏景光沉默不語,降谷零終是軟了語氣,“但他現在的身份畢竟是叛徒,你要想辦法證明自己那天的心軟隻是一個意外。”
也不知道諸伏景光到底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多少,隻見他胡亂點點頭。
實際上諸伏景光現在心亂如麻。
降谷零的話給他提了個醒,他正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自己,那天對青木修真的隻是一時心軟嗎?他對青木修就全然隻是利用嗎?
諸伏景光心中其實已經隐隐有了答案。
他對青木修不是一時的心軟,也不僅僅全然是利用之心。
諸伏景光希望青木修能夠活下去,青木修是組織這個巨大染缸中如同神迹一般的白紙,理應擁有更美好的人生畫卷,而不是被組織浸染成一張墨色的廢紙。
這個時候,諸伏景光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對青木修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