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日子一天一天地熬。
十二歲的某日,洛冰河正做完散工拿着幾塊碎銅闆往栖身的破屋走,見路上有許多人正團團圍住些什麼,不免心生好奇。走了過去,才見原來是修仙門派正在招新。
這個修仙門派正是修仙界第一大派,蒼穹山派。
洛冰河本隻是好奇,但見有許多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孩子都争相往台上趕去,不免有些心癢。他們走上台,由幾個穿着仙袍的人伸手在腕子處一探。或搖頭,或點頭。
若是點頭了,被探的孩子就興高采烈地領到一頁請帖。不必多想,必然是參加蒼穹山現場測試的請帖。
那是能上仙山一覽的機會!哪怕對自己的仙緣不怎麼有信心的孩子,也都躍躍欲試地上台。洛冰河見似乎并不要收取銀兩,想了想,也加入了上台的隊伍。
洛冰河常年在街上混迹讨飯,亦或作散工,流浪。排在洛冰河周圍的幾個孩子都是洛冰河做過工的人家的孩子,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髒兮兮的流浪兒。
尤其是排在洛冰河後面的小胖墩,名朱龍。
朱龍今年正是十歲,家裡是鎮上有名的闊戶,于是被家裡嬌寵一出身肥肉。他目中無人,一身少爺病。洛冰河在朱家打散工期間,曾被他三番五次找茬。
“這盆刷得不幹淨啊,還有垢呢!你瞎了嗎?”
“少爺,這盆本身就……”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家盆有問題?!”
不等洛冰河再作解釋,他便總是一腳踢翻這個盆,又或是那個碗,然後撂下一句“再收拾不幹淨就别想拿酬錢”如此話。
可是盡管洛冰河盡心盡力地完成了他的任務,拿到的銅闆也總是和講好的少一半多。
朱家溺愛朱龍,并不缺朱龍的零錢用。但朱龍依然樂于克扣洛冰河的工錢。
他叼着拿洛冰河的酬勞買的糖畫,拿着布老虎玩具,然後丢給洛冰河幾塊少得可憐的銅闆。
“少爺,這和之前說好的……”
朱龍沒等他說完,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最後丢下一句“愛要不要,不要就趕緊滾。”
洛冰河無法,又氣不過,也隻能接過那幾枚銅闆,再灰溜溜地跑掉,暗暗決定下次不來這家幹活了。
于是現在朱龍毫不客氣地閃身插隊在了洛冰河前面,看着身後站着的髒兮兮的洛冰河,不免嗤笑出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與不屑。
他的語氣是十二分的不善與嘲弄。
“喂,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嗎?這隊伍是去排隊測仙緣的,不是排隊領救濟粥的。”
此言一出,前面幾個排隊的孩子也轉過頭來,齊刷刷地發現了隊伍裡的洛冰河。
被插了隊的洛冰河本來并無所感,但一時許多目光交彙碰撞交換,又齊齊射向自己,洛冰河頓時還是有些無措和尴尬。
洛冰河的耳力很好,但這種時候卻反而讓人難受。竊竊私語和小聲嘲笑包圍了洛冰河。
洛冰河攥緊粗布衣角,手裡不安地絞着。
朱龍見洛冰河如此模樣,頓時玩心大發,想再出言挑釁幾句,卻被一道稚嫩卻清冷的聲音打斷。
“阿龍,你怎麼又在欺負冰河哥哥了?”
這一聲随聲音不大,周圍人卻都聽了個真切,紛紛向說話的人看去。
洛冰河也愣了一瞬,沒想到這種時候會有人替自己解圍。
說話的人正是朱家的隔壁鄰居,崔家的女兒崔疏琴。疏琴今年也堪堪尚且十歲,卻已然一副老成模樣。
她的視線冷冷掃過朱龍和其他幾個孩子,他們瞬間都鴉雀無聲。
洛冰河想起了這個叫疏琴的姑娘。
他也曾在崔家幹過活,因為洛冰河之前在朱家幹活總被欺負,鄰居的崔家自然也都看在眼裡。
一家子人都十分善良,很可憐洛冰河這個孩子。于是當洛冰河來他們家找活幹時,都有意無意地照顧洛冰河。
其中尤數崔家女兒崔疏琴最是對洛冰河上心。
洛冰河常年吃不飽飯,食不果腹的消瘦模樣。疏琴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所以她總是将家裡烙的餅,夜裡燒的大桌剩菜送給洛冰河,解決了洛冰河很長一段時間的吃食問題。
冬日來臨,疏琴讓洛冰河不必早早上工,又讓他每日在風雪刮起來之前趕緊回去,還做了棉衣悄悄塞給洛冰河。
疏琴對洛冰河的偏愛與照顧,許多人都看在心裡,其中就有朱龍。
這也是朱龍為什麼如今依舊十分記恨洛冰河的原因。
因為疏琴和他早定了娃娃親!被半路殺出來的一個小乞丐搶了在疏琴心裡的地位,他當然不舒服!
于是之後,即使洛冰河不再在朱家做工,他依然想方設法地去崔家刁難他。
久而久之,疏琴因此反而更覺得朱龍為人不端,對他更加疏遠了。
如今疏琴又來替洛冰河解圍,還親切稱他為“哥哥”。
朱龍恨得牙癢癢,但礙于疏琴,隻得悻悻然地先閉了嘴。
前面的隊伍越縮越短。很快就輪到了朱龍。上台前,朱龍暗暗看了下面的洛冰河一眼,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上台去。